回到房内,青宁和景行还趴在床上看书,见娘亲回来,青宁立刻站起来,张开双臂:“娘亲抱抱!”
洛染心中有事,一直以来对两个孩子极其耐心的她,破天荒地没接青宁的话,而是转身吩咐又青:“你去将长影叫来,我有话问他。”
一路上,长影都跟在暗处,洛染不找他,他从不主动出现在眼前。除非洛染遇到危险,他才会第一时间出现。
春雨不明白怎么回事,又青却知道,忙转身出去。
青宁见娘亲不搭理自己,有些委屈,小嘴一瘪,眼泪差点掉出来。
景行拉拉姐姐的小手,奶声奶气道:“姐姐,看书。”
青宁也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哭娘亲会心软哄自己,也知道什么时候哭不管用。
比如万一她闯了祸,就连又青和春雨都不敢劝的时候,她就知道哭是没用的,便乖乖巧巧认错。
此时也是,本来想掉几颗眼泪惹得娘亲心疼,可见娘亲眉头紧锁,连看也不看自己,就知道娘亲肯定有重要的事,小手一抬,将还没掉下来的眼泪擦了下去,转头又跟弟弟去看书。
洛染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孩子,转身去了外面。
长影很快过来。
“王妃,您找属下。”
“是,我有事问你。”
长影:“王妃请说。”
洛染道:“王爷到底因为什么回京?”
长影挠了挠头,面露为难:“王妃,明日您就可以看见王爷了,不如您……”
洛染点头:“好,我明白了。那我再问你,运粮大军因何耽误行程?”
长影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既然王妃张口,他总不能一问三不知,略思考了一下,道:“其实这次军饷并不充足,去年粮食减产,很多地方的粮食都收不上来。尽管王爷事先有准备,可这次户部也只准备了四分之一的粮食运往边关。”
“四分之一?”
洛染惊讶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那剩下的怎么办?”
长影道:“柳大人拿着皇上的手谕,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领当地的官员筹集粮食。京城附近还好,现在江南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洛染不自觉地问道。
长影回道:“去年秋季江南遭受蝗虫,粮食减产得厉害,从年底开始,粮食价格一路攀升,如今,已经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斗。”
“一百二十文?他们怎么不去抢!”
春雨在一旁忍不住道。
要知道,平时的时候,就算精粮也才五十文,那还是给那些达官显贵的富贵人家的粮食。一般老百姓吃的粮食也就四十文。
长影笑道:“现在一百二十文还买不到呢,现在粮食大多都在那些富商手里。粮价是上午一个样,下午一个样,属下说的还是昨日的价格,今日恐怕又要上涨了。”
“王爷就是因为这事回京?”
洛染问道。
长影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王爷怀疑粮商涨价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加上上次王妃遇刺,王爷被冤枉,其实王爷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但是因为现在战事紧张,一时脱不开身罢了。”
洛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想起柳子墨说的话,问道:“如果柳子墨拿着皇上的手谕去江南,有多大把握说服那些粮商卖出手里的粮食?”
长影摇摇头:“机会不大。如果这背后是太子操纵,他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从中牟利,就怕……”
长影的话没说完,洛染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洛染想了想,道:“这样,等下了船,你先去一趟江南,了解一下那些富商手里到底有多少粮食,若是都收集上来,可够送往边关。”
长影想说什么最后没说,道:“是,属下明白。”
长影离开后,洛染又将青川叫进来。
洛染道:“青川,明日一早你不用跟着我了,回京。”
“回京?”
青川不解。
洛染继续道:“对,回京之后,你去找傅世坤和表哥,并将我名下所有铺子的掌柜聚集在一起,就说我最近可能要用一大笔银子,让他们能准备多少准备多少。”
又青隐隐明白王妃的意思,在一旁干着急。
青川也大概猜到了,不忍打击,但还是忍不住道:“王妃,如果长影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您将铺子掏空,也不够那些富商的胃口啊。”
王妃虽然嫁妆丰厚,可再丰厚能丰厚到哪里去?别说与整个江南的富商抗衡,就是其中一个,也抗衡不起啊。
洛染态度却很坚决:“别的你不用管,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青川只好应下。
青川离开后,又青终于忍不住了:“王妃,您这是以卵击石啊。”
洛染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道:“这件事,先别告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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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柳子墨果然没有再出现。
洛染问了一下,下边的人只说昨晚柳大人就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不用猜,洛染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让又青和春雨去街上买了些东西,一行人这就上了船。
她以为一上船就能看见某人,谁知道,一直等到半夜。傅今安才风尘仆仆地过来。
洛染什么也没说,让下人准备热水,亲自伺候他沐浴。
或许是真的累坏了,从前从来舍不得洛染伺候,这一次竟破天荒地没有拒绝。
如今洛染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平时站久了就会腰酸背疼,又青搬来一个小杌子放在木桶旁边,她就坐在小杌子上,手上拿着打湿的巾子,一点点浸湿了男人的后背。
她从来没这么正式地伺候过他,在京城的时候,王府浴房的水池很大,他有时候也逗她,让她伺候自己。
可每次她刚拿起巾子,就被某人一把拉下去,接着便变了味道……
他的背很宽,肌理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但却不是很平滑,一些年久的伤虽然好了,可还是留下淡淡的印记。
洛染就想,这么好看的背,如果没有这些伤疤该多好。
木桶里的人似乎睡着了,洛染为他清洗完整个后背,人都没有一点声音。
洛染又动了动身下的小杌子,面对着他坐下,开始清洗前面。
原本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洛染一抬头,便撞进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里,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忍不住有些心疼:“你这是多久没睡觉了?”
(注:文中关于粮价的问题,参考历史上范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