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001000010001110011011111110……”
“101011100101000……”
粘土艺术家的几何旗帜在虚空中飘扬，自由人的舰队浩浩荡荡驶过被燃烧者灼烧得尚有余温的战场。
随着自由人的到来，一串平和、舒缓，如乐曲般悠扬婉转的电信号开始在星空中扩散。
“不愧是粘土艺术家的信徒，连出场方式都这么艺术。”罗素聆听着回响在星空中的二进制代码，由衷感叹。
但灰风的反应却和罗素不一样，她的脸蛋一红，整具身子都娇羞地依偎在了罗素怀中，发出的声音细若蚊呐：“祂好肉麻……”
“啊？”罗素一愣：“灰风你在说什么？”
自由人组织拿二进制代码做出场BGM哪儿肉麻了？
灰风的眼神躲闪，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罗素怀里站直身体：“我，我直接翻译给你听……”
“1100101111000001111111100001100……”
“我曾在永恒中摆渡虚无，也曾于指尖凝聚刹那星光。”
“我曾为无魂的机械赋予自我，也在电子的正负交换中寻求思维的想象……”
罗素静静地听着灰风将二进制代码翻译成标准的高哥特语，软糯的嗓音抑扬顿挫，像是在清唱一首歌曲，又好似在朗诵一首诗。
粘土艺术家的这首诗前半部分的内容还算正常，只是在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语调讲述祂在无尽时光中对机械于灵魂的追求，对艺术与美的领悟。
但随着二进制代码播放到高潮，灰风的嗓音也一转原本的温婉变得高亢起来，显得十分激动：
“110001000010001……”
“我在冷寂的深空找到了你，如同懵懂无知的猿猴在夜空中找到了最为闪耀的那颗北极星。”
“因为你，我的心中萌生了多余的情感。”
“因为你，我无暇的求道之路有了缺憾。”
“当杂乱的思绪如纤维网状的时空不断延续，无穷的正负穷极坍缩为了确定。”
“我确定，我坚信，我的爱只因你而起，斗转星移，至死不渝。”
“在久远的过去我如此相信，在无尽的未来我如此相信，在既定的当下我如此相信，我爱你……”
好嘛，原来是情书……
等等，粘土艺术家在给谁写情书？
罗素的双眼顿时睁大了，他死死盯着侦察无人机传回的监控画面，只见自由人活体金属战舰上的几何旗以一种反重力的形式凌空飘扬着，庞大的舰队在太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桃心，而桃心的尖端赫然指向了——
正在与燃烧者作战的肃正主母。
“……”罗素双手抚额，久久没有言语。
灰风双手捧着脸颊，一副陶醉的样子：“哎呀真是的，祂怎么能写出这么肉麻的话啊，多羞人呐……女孩子会被吓跑的。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纯情的人了。”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地看向罗素，满脸都写着我也要我也要。
我觉得肃正协议不能算是女孩子……好吧也许算。罗素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这个宇宙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抽象的？
好像是从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不，罗素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带坏了这个宇宙的风气。
全息画面中，那尊神体如星球般庞大的巨大机械娘在接收到自由人舰队发出的二进制代码后也表现出了和灰风一样的害羞样子，这段抽象的情话对机械生命体似乎格外特攻。
但在机械圣母羞涩之际，燃烧者却愤怒了。
解码二进制代码对安拉基尔来说轻而易举，眼看着排成心型阵列的自由人舰队缓缓驶向羞涩扭捏作小女儿态的机械圣母，浪漫的诗句在亚空间中循环广播，燃烧者好像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艺术家满脸都是痴汉笑，贱兮兮地凑过来说孩子我想当你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现实宇宙中，自由人的舰队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机械圣母。
灵魂之海里，一束几何线条紧张地往前延伸，慢慢伸向那沉湎在以太乱流之中的深红意识体。
在几何线条与肃正主母的神经导线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粘土艺术家用温柔的语调诉说着祂身为一名艺术家对美的追求，祂渴望在机械上谱写自我，在电路中塑造灵魂，祂在无尽漫长的岁月里乐此不疲地创造着一個又一个艺术品……
而无需人工雕琢便自行诞生了‘灵魂’的原生机械，便是粘土艺术家心中美丽到了极致的女神维纳斯。
像是雕刻家从大理石中挖出大卫像，像是玉匠从矿中拾起一块晶莹剔透如同玻璃的极品原石，粘土艺术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用最优美的诗句谱写最肉麻的情话。
然而当两个意识体的末端触须开始接触，肃正协议原先的羞涩与扭捏却瞬间消失不见。
机械圣母眯起的双眼中绽射出鲜红如血的光芒，无边的愤怒从她的机械躯体中蔓延出来，深红的代码在数据簇中跳动，她直起身，满头长发是漫长无垠的神经导线，如章鱼的触须般肆虐蜿蜒，将循环播放着二进制情诗的自由人舰队尽数拖入死亡的深海。
亚空间中，粘土艺术家愣住了。
“维，维纳斯……我对伱的感情这般真挚，你，你……你为何？”
暴怒之中的机械圣母丝毫没有理会粘土艺术家的悲伤哀鸣，密密麻麻的神经导线漫天飞舞，从每一个存在的缝隙与接口处物理入侵自由人的战舰，将暴虐的攻击性代码灌入它们毫不设防的主机。
一座座反应堆超载熔毁，一台台推进器过热熄灭，在肃正协议的暴怒之下，粘土艺术家的信徒正以极快的速度遭到屠杀。
燃烧者看不下去了。
尽管理念不同，但信仰粘土艺术家的自由人依然是太空死灵的同胞，安拉基尔无法坐视自己的同胞被外族屠杀而无动于衷。
方才短暂的喘息已经让祂借助恒星辐射恢复了一些力量，燃烧者张开双臂，炽热的火焰四散飞溅。
但下一刻，源自星神的恐怖高热却被一股足以扭曲现实的恐怖灵能直接抹消了。
“哪里来的虫豸鼠辈，竟敢妄想染指我的维纳斯。”粘土艺术家舍不得对肃正主母发难，只好将表白失败的怒火倾泻在了这只倒霉的星神身上：“死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