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姐姐回去了,可得好好收拾他们一番!”拜玖月一挥拳头,明明年纪也不小了,还显得像个小孩一样。
墨卿与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冷:“可不得好好关照关照他们一下,真当本座死了不成?”
姜思莫名觉得有些冷,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有些牙酸,心里默默为那十二天魔点了一柱高香。
惹谁不好,非要惹这大魔头,真是嫌命太长了不是!
二人谈话并未进行多长时间,拜玖月还要去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小徒弟送药,与墨卿与在门口拜别就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当天地间第一缕初晨的光辉撒在一片银白上。
墨卿与可算是从入定中醒来,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炯炯有神,亮得似乎同举世罕见的极品紫金石似的,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修长笔直的双腿从床边垂下,洁白如玉的脚掌踏在冰凉的地面上。
纯白的发丝垂落在腰间,地面上忽然落了一地雪白的寝衣,接着便是从屏风后传来的入水声。
等墨卿与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姜思已经推着轮椅在外边候着了。
墨卿与抻了一下腿,自然地落坐,一头银白的发丝和那深紫的眼眸瞬间化作纯黑色,叫人看不出半点异常来。
她手肘支着下巴,神情有些懒洋洋的。
红唇微张,吐出来一点殷红的小舌,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的身姿实在动人,即便实力再怎么强悍,但这么一副病美人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叫人心生爱怜起来。
她叫姜思在看台上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本来这位置是有人占着的,但看到这么一个杀疯全场的美人来,也不得不挪开了位置。
那人神色讪讪,低着头脚下的步子挪了挪,又忍不住抬头偷偷打量墨卿与的面容。
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一个人就在这次的仙门大比中出尽的风头呢?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长得……长得……怪了,好像是长得挺好看的吧!
那人眼睛越瞪越圆,恍然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在脑海中构建出墨卿与的容貌来,再将眼神挪过去瞧一眼,又觉得本就长这样,等到旁人问他无垢魂面貌如何时,他也就只答得上来“好看”二字了。
……
温如惜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的仙门大比她想要跟顾延之一样拿到魁首的位置,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资历尚欠,想要拿到这个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又答应了墨卿与回拼尽全力,且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容易服输的人,暗暗数着自己手上拥有的底牌。
温如惜虽然只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但经过数月魔鬼式的训练之后,少说也有了些底气在。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与御龙魔骨枪的契合度也越来也高,此枪乃魔主当年座下魔龙的尸骨所铸,攻伐之力甚至达到了当今天下前所未有的境地。
此物说是仙器亦可,说是魔兵亦可,武器是不分正邪的,只看使用的人。
温如惜一直都是这般认为,哪怕使用御龙魔骨枪负面影响诸多,但她相信自己可以驾驭得住。
皇室血脉的骄傲即便是这么多年了,仍旧是刻在了她骨子里的。
温如惜一早就起床练枪,这是她每日的功课。
玉清宫在蒲中山脚也是定了一家客栈的,顾延之房间中的灯一夜未熄,等他一袭白衣出现在小院中的时候,温如惜刚将一套枪法练完。
“若是再将力道控制得更游刃有余一些,这套枪法你便算是大成了。”顾延之说着,一手背在身后,头顶上是初生的太阳,照得他那张面冠如玉的容颜愈发神圣起来。
温如惜总觉得自己的师父活得跟那殿堂塑着的雕塑一般,终日都不瞧见会有什么情绪,连喜怒哀乐都淡薄得好似没有一般。
脸上的表情更是犹如被雕刻好了的一般,半分半点都不曾挪动。
如果说世界上有神仙的话,那一定是顾延之这样,清冷又淡泊。
“是。”等顾延之站在了自己面前,温如惜才恍然低头应是。
温如惜的身量在女子中已经算是突兀,但在顾延之面前却仍旧是矮了半个头的。
顾延之说的那一番话她并非不知道,但自己的实力到底是太低微了,每一枪刺出去的力度总是没办法把控到最好。
连最省力最高质量的动作都完不成,这样的自己还如何去争这个魁首?
想到这温如惜的眉头便又紧蹙了起来,心下难免有些着急。
顾延之声音听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分别,但温如惜仍旧从中感受到了关切之意。
“尽力便好,你资历尚轻,为师当年参加仙门大比时还比你大上一岁。”
“你罗师兄在你这般年纪时,亦没有你这样的修为。”
他难得多说了两句:“瑶光,你做得已经十分不错了。”
“瑶光”是温如惜的道号,还是当年上山时顾延之给亲自取的,瑶光又名破军,乃北斗七星之一。
曾有云:微观兮玄圃,览察兮瑶光。
此番寓意自然是极好的,也能看出顾延之对温如惜的期许。
只是自从顾延之给温如惜起了这个道号之后,还从未有人这般唤过她。
萧彰在山上总喜欢“小师侄”“乖乖师侄”“小岚儿啊”“如惜师侄”什么的一串瞎喊,沈泽等人则是一口一个“师妹”,至于顾延之,更是喊她“如惜”最多。
这“瑶光”二字忽然从顾延之口中吐出,她才蓦地发现原来这也是自己的称呼。
“师尊。”温如惜有些不解顾延之为什么这个时候这样喊她。
顾延之长睫微垂,蝶翼般的微微一颤之后才道:“仙门大比之后你便不要回玉清宫了,先前的历练你做得十分不好,你的实力已经足够,玉清宫也教不了你什么了。”
“日后便入世修行吧,总在山上……到底也不是个办法。”
温如惜忽然上前一步,质问道:“师尊这是在赶我下山吗?”
孙府一案她没能完成并非是没有原因的,这事甚至都涉及到了鬼帝,这哪是温如惜当时一个小小金丹期修士能插手的事情。
事出有因,顾延之不会不酌情评分,但温如惜也知道当初在常婉墓前的那一幕是真的叫顾延之生气了。
回山后温如惜便上了雷刑山受了半月的雷刑,对于修士来说这世间最大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雷刑虽不如雷劫,但那都是汇聚了天地之力的东西,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存在。
温如惜记不清自己被雷劈了多少道,每每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便会有人将一枚丹药打入她的口中。
每每命悬一线的时候,都被吊着一口气。
温如惜受刑结束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
只觉得头脑发昏,眼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又昏睡了半月才勉强起床下地。
顾延之问她知错了吗?温如惜跪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于是只得低着头闷不作声。
她受的伤太重了,是玉清宫数百年都不曾降下的责罚。
没有一个弟子受过这般的重刑,更别说受刑之人还是同辈中最为优秀的温师姐,此事也在玉清宫中掀起好大一阵的浪潮。
沈泽借了萧彰的光上了那雷刑山远远看了一眼,当即就忍不住跪在顾延之的门前求情。
“宫主!北橫君!此次下山也是我没有看好师妹,才出了这样子的事,您要罚便罚我吧!”
“那雷刑山哪是师妹能去的地方!”
他苦苦哀求了三日,一点真气没用,顾延之始终闭门不出,最后还是萧彰不得已将人拎了回去。
私底下萧彰也曾问过顾延之是不是疯了。
顾延之也不答。
人心是偏的,若是不能始终受着自己的底线,那最后与那未开化的野兽何异?
温如惜是他的徒弟,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能将她规劝回来,那迟早,这个弟子是要毁在自己手上的。
顾延之曾上占星台算过一卦,玉清宫星辰黯淡,似被一邪煞之星笼罩,不出百年必将被一邪煞霍乱。
只是不知道这邪煞是从外面来的,还是从这里面出现的了。
如果可以顾延之宁愿是从外面来的,他刚恢复不久能看到的不多。
他性子又闷,这模糊不定的卦象也不曾给旁人看过。
于是现在面对温如惜的质问,顾延之也沉默了半晌,才缓慢的说道:“如惜,师父永远都是你的师父,但为师不能一直保护你,玉清宫也不能一直保护你,你该长大了。”
温如惜有些愣愣的点头,闷声道:“我知道了……”
她心里压着事,今天的话便格外的少。
蒲中山热闹的似凡间的集市一般,顾延之交代了一番后便径直坐在了他应该待的位置上。
温如惜自己走到台上,等裁判唱完千篇一律的开场词之后。
温如惜同自己的对手同时一颔首。
“个人赛十强排位第四场,玉清宫温如惜对阵蓬莱天山书院翟风!”
“双方已准备完毕,比赛——”
“开始!”
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比武台正中。
天山书院老院长穆贤摸着自己的白胡须,冲顾延之笑道:“延之,今儿一早的比赛可真有意思了。”
顾延之颔首:“贵派翟风,天资卓越,只盼如惜尽力而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