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茗心里慌张无比,“啊!你……”
“别喊!!”
她的嘴巴也被人捂住,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带泪的眼睛向下看去,那只大手的手筋在外明晃晃的露着,竟是那个叫达日阿赤的人,
“你要是再引人过来与我决斗,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惜茗眼睛眨了眨,原来这个人不是……
她正想着,达日阿赤把惜茗的身体向上一拖,把她放到马背上,而后又自己蹬着马鞍坐到了惜茗后面,驱赶着马儿跑出了方才的营区。
惜茗心中还是忐忑,她边抽泣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刚刚是在救我?”
“要不然呢?”达日阿赤回答的毫不犹豫,“就你这样瘦小的身体还以为我能看的上眼?”
虽然害怕,惜茗还是一抹脸上与雨水混合的眼泪,不服气的挺了挺身板,带着鼻塞的声音小声嘟囔着:“哼!你知道什么,小姐说我年龄还小,等我长大了也会像宫慈姐姐一样曼妙!”
说完之后,惜茗才抓到重点,心中虽说对他是有些感激的,但最多的还是防备,她又问道:“你是赤渊人,为什么要救我?”
达日阿赤吊儿郎当的一笑:“你们泽露雨多,我淋了大半个月,跟你一样,脑子进水了呗。”
惜茗嘴一撇,“我脑子才没进水,小姐还经常夸我聪明呢。”
达日阿赤不信,“你脑子没进水会只身闯入敌营?”
想起司南月,惜茗眼睛又开始发酸,她喉咙一哽,说道:“我……我……我是去寻我家小姐,谁想到遇到那帮恶徒!”
“果然是脑子进水了。”
惜茗刚想反驳他,就发现这会儿眼前的景色怎么越来越熟悉?
“这不是回国都的路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惜茗反应了片刻,继而急的直拍马脖子,脚也不停的在半空使劲晃动,喊道:“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就你……”达日阿赤对她嗤之以鼻,“不会半点保命的功夫,回去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可是我家小姐还在那里,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快放我回去!”
喊着喊着,惜茗的嗓子就哽咽的变了音,达日阿赤没理她的话茬,只奇怪道:“你要找的那女子不过是个没气节的软骨头,她为了苟且偷生,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种小人,还值得你效忠于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家小姐!”惜茗的哭腔更明显了,担心,委屈,气愤,一瞬间都涌上心头。
“我家小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她给所有人都留了后路,她也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以为自己就能担起一切……她身子那么弱,身便没人照顾怎么行,而且……而且我就剩她这一个亲人了,她说赤渊城危险不让我跟去,我就偏要跟去,不就是同生共死吗,只要不跟她分开,我就什么都不怕,呜呜呜呜……”
惜茗肩膀不住耸动着,发泄着前些日子被司南月丢下的恐惧与伤心,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忧。
“你快停下……停下!!”
惜茗伸手就去抢达日阿赤手中的缰绳,“我现在要回去,我不怕死,也不怕……失去贞洁,如果做军妓能能找到小姐,那我就去做!”
达日阿赤垂眸望着怀中女子,没想到个头小小的她,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手上的力气一松,把缰绳让给了惜茗,她立马驱着马儿向行军的方向奔去。
惜茗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渐渐缓和下来,想着达日阿赤应该不是坏人,顿了片刻,犹豫道:“要不然……我付给你银钱,你帮我找到我家小姐吧。”
“哦?”达日阿赤颇感兴趣,“你打算付我什么价钱,说来听听。”
他低着头望着惜茗,只见她咬了咬牙,把手伸进油布,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金晃晃的镯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半天后,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他塞到了达日阿赤手中。
“这是小姐留给我的,做工材料都是极品,上边镶嵌的蓝宝石尤为贵重,卖了可以换座不小的宅子呢!”
达日阿赤没想到这黄毛丫头出手这样阔绰,拿在手里颠了颠,够分量,确实值钱,只是可惜……
“我是守疆士兵,回去之后也要守在边疆,用不着宅子,更用不着你的金镯子。”
说着,他又把镯子还了回去,这下换惜茗苦恼了,她就带了这一个金器,剩下的细软她都藏在宫外的一个树林中,现在回去拿也太浪费时间了。
她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达日阿赤手腕的伤口还没处理,这么严重的伤不及时治疗,怕是会出大事。
她灵机一动,抓着达日阿赤的手道:“我帮你缝合伤口吧,等找到小姐,再在她那儿拿些金疮药,保准你药到病除!”
达日阿赤对这个条件很满意,“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毕竟军营中的大夫只有寥寥几人,几乎都集中在王帐周围,这丫头若是会点医术,帮他缝好伤口也不错。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帐篷,达日阿赤找来针线,惜茗在摇曳的灯火下,看着伤口处若隐若现的白色筋肉有些害怕,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拿着针线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啧……”
达日阿赤看着她紧绷着的表情,又看看她发颤的手,不禁十分担忧,“你不会缝合伤口啊?”
“谁说的,我可是缝过好多呢,就是今天没麻药,你咬牙忍一忍,实在不敢看你就别过头去。”
达日阿赤不屑一顾道:“哈……就这点伤还忍不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既然这样……”
惜茗深呼了一口气,怎么都是用针缝东西,这人皮想来跟丝绸也差不多吧,不管了,找到小姐要紧。
想到这儿惜茗心一横,手中的缝合针穿过了他的皮肉……
惜茗的手还是很快的,半个时辰不到,就把达日阿赤身上六处稍深一些的伤口缝合完毕,末了还不忘挽了个精致的结儿。
“终于好了!!”
惜茗坐在羊皮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好久没做这么精致的活儿了。
“还挺快,不过……”达日阿赤把胳膊放到烛火下照了照,他满腹疑团的问道:“你缝的线怎么跟以前大夫缝的不一样啊?”
“啊?”惜茗眼珠转了转,结结巴巴道:“你不懂,这……这可是我们泽露城的针法,你们外族人当然不知道了!”
达日阿赤被惜茗的紧张逗笑了,这一路他什么没见过,过云斜天险的时候殿下下令将所有不必要的东西丢掉,那时他背部受伤,别说药物,连针线都没有,伤口处就拿碳灰一抹,不也活下来了,如今这绣花的针法又算什么。
他并不将这些放到心上,打趣道:“原来如此,下次我争取伤口再大些,姑娘帮我在上边绣朵牡丹不更好。”
“好啊……”惜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应过来才知道达日阿赤已经看透了她的小把戏,她尴尬的咳了两声,“伤口都缝好了,我们走吧。”
达日阿赤未语,随手掀开帐篷,冲惜茗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等她乖乖的挪过去后,达日阿赤指着外面问她道:“你看到什么了?”
惜茗将四周看了个便,她不知道达日阿赤想干嘛,答道:“外边黑乎乎的,除了帐篷和雨,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就完了。”达日阿赤坐回到原处,“夜路难行,今晚就在这儿休息,明日我们再出发。”
“啊??你怎么先前不说?”惜茗很不乐意,她可是一点时间都不想耽误,而且……
“就算要明天再出发,那我住哪儿啊?男女授受不亲,我总不能跟你同处一室吧。”
达日阿赤倒毫不见外,直接躺在了羊皮地毯上,闭目养神道:“你也可以去别的帐篷睡,不过我敢确定,去了你就回不来了,反正我是没有力气再救你了,你自己看着来吧。”
“你……哼!”
惜茗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坐在炭火旁缩成一团,烘烤着半干的头发和衣服,就在她以为达日阿赤睡着时,他突然开口把昏昏欲睡的惜茗惊的一哆嗦。
“对了,今日忘记告诉你了,在赤渊城的传统中,女子送给男子臂环,是私定终身之意,我知道我很优秀,也很英俊,你就算爱上我,也要控制住自己,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反抗起来很激烈的。”
“啊?”惜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是什么奇怪的传统,她赠了达日阿赤一记白眼,没好气道:“放心吧,我眼光才没这么差!”
谁知她还没说完,就听见达日阿赤传来阵阵鼾声,惜茗坐在炭火旁,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再看看熟睡的达日阿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天还未明,惜茗就坐不住了,她摇醒了睡的正香的达日阿赤,两人便匆匆赶路,一路除了她有时会被达日阿赤的毒舌气哭之外,倒还算顺利。
两人赶路自然很快,五天之后便追赶上赫连决所率领的那支队伍,此时已近天黑,众人都冒着雨在外边搭帐篷。
惜茗翻下马,就立刻跑到已经搭好的帐篷中,一间间寻找着,一连找了三十多个帐篷,愣是没见到司南月的影子,她急的直跺脚,恨不得想坐在地上哭一场。
达日阿赤抱着胳膊无奈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你鼻子下边长得是什么?你是失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