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佟奉全不由微微一怔。
说实话,这八大胡同虽然跟琉璃厂仅一街之隔,盈尺之遥,但那地界儿,他还真没光顾过。
说不上洁身自好,只是他觉得那地儿鱼龙混杂,忒不干净。
主要是这年月,老百姓都没那啥意识。
传闻,当年同治帝就是因为逛八大胡同,得了花柳殒了命。
要说这八大胡同的来历,那话可就长了。
提到北京城,除了有“里九外七皇城四”这句俗语,还有句话,叫做“大胡同三百六,小胡同赛牛毛”。
而在这逶迤纵横的街巷中,最出名的,恐怕就莫过于八大胡同了。
八大胡同,其实并非单指八条胡同。
而是前门外大栅栏一带,以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等等为代表的烟花巷柳之地。
民间甚至还为此编出了一首顺口溜:
八大胡同自古名,
陕西百顺石头城。
韩家潭畔弦歌杂,
王广斜街灯火明。
万佛寺前车辐辏,
二条营外路纵横。
貂裘豪客知多少,
簇簇胭脂坡上行。
其中有一条便叫“皮条营”,这也是“拉皮条”一词的出处。
而八大胡同“风月场”雏形的形成,起因是乾隆时期徽班进京,下榻在八大胡同中的韩家潭、百顺胡同一带。
此后,越来越多的戏班子相继来京,分别落脚于八大胡同之百顺胡同、陕西巷和李铁拐斜街等等。
清代律令,明面上是禁止娼妓的,而士大夫阶层偏就好狭忧(女为狎妓,男为狭忧),因而蓄养家班盛行,来京的徽班弟子便都是漂亮的男旦。
而古之以来,这唱曲儿唱戏的便和做皮肉生意的不分家。
所以,民间才有“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一说。
打徽班进京之后,渐渐地,这八大胡同就成了士大夫阶层寻欢作乐的场地儿。
换句话说,八大胡同最初的形成,不是因为国色天香的女色,而是因为秀色可餐的男人。
他们被称之为“兔子”、“小唱”,即“小娼”,后称为“像姑”,即像姑娘的意思,谐音为“相公”。
等到了民国,娼妓解禁,相公凋零,八大胡同原来的堂子才成了女妓的天下。
见佟奉全似乎有些犹豫没应声,这时冯秘书问道:
“佟掌柜,怎么,您不方便?”
佟奉全连忙微微一笑,“既然冯秘书您来了兴致,那我就,就陪您走一遭?”
“对嘛,这才像爷们儿。”冯秘书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佟奉全又望了望一直尴尬傻站着瑞五,随口说道:“走吧,瑞五爷。”
瑞五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问道:“您是说我?”
“不是你,还有谁。”
瑞五似乎还是有些怀疑,又同自己的跟班儿面面相觑。
“嘿,我说,人家佟掌柜邀你到八大胡同听曲儿,你不给面儿?磨磨蹭蹭个啥,爷们儿点儿。”冯秘书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瑞五这才欢心一笑,“得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听您二位的。”
见冯秘书和瑞五要驱散跟班的,佟奉全又说道:
“既然大家一块儿来的,那就一块儿去八大胡同吧,人多也热闹不是。”
“多谢佟掌柜。”众跟班儿齐声拱手道。
“师父,那我也要去吗?”刘祥忽然插话道。
佟奉全假装严肃,沉着脸,“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刘祥当然知道佟奉全话里的意思,连忙眯着眼笑道:
“师父,跟您开玩笑的,我哪儿有那胆子啊,再说,明儿我还有一大堆书要看呢。”
路上,冯秘书侃侃说道:
“佟掌柜,可能这八大胡同您去的少,我跟您说啊,这里面的娼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一等“清吟小班”,二等“茶室”,三等“下处”,四等叫“小下处”,就是窑子,再往下说就是“暗门子”了,俗称“卖大炕的”。
佟奉全只能礼貌性的微微一笑。
“对了佟掌柜,您知道为什么要把这娼优人士分为四等吗?”冯秘书继续问道。
佟奉全摇了摇头。
“我知道,是为了征税方便。”一旁的瑞五脱口而出道。
“没错。”
佟奉全不禁感叹:“嘿,这俩还真是同道中人。”
冯秘书又问道:“佟掌柜,您知道这八大胡同里出过哪些人物吗?”
“哦,赛金花和小凤仙的名头,我倒是听闻过。”
“果然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您说的不错。对了,我还听说,这赛金花现如今还住在石头胡同呢。”
“那她现在还接客吗?”瑞五冷不丁来了一句。
“嘿,人家现在都五十多了,接什么客,难不成你要光顾?”冯秘书咋舌道。
瑞五连忙双手一摆,“那我可不敢。”
“佟掌柜,您说咱今儿该去逛哪个楼?”冯秘书又问道。
“这方面,冯秘书您是行里人啊,当然听您的。”
“好,那咱就就去找个二等的吧,就朱茅胡同的聚宝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