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后,李多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宽敞的地下格斗场。格斗场呈六边形态,周围是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样的巨大铁笼子。
三四十间的铁笼房每一间都没空着。
她左边铁笼中关了几十头毛皮灰暗的狼,那一头头在阴暗光线下,眼睛闪着绿色幽光的狼,口颊边挂着长长的银亮的涎水齐齐盯着刚刚苏醒的李多鱼。
李多鱼惊得坐起,人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
再往左看去,只见铁笼中几十个衣不蔽体的人,头发又长又乱遮盖了大半儿的脸,那一双双隐藏在一缕缕许久不曾洗过的头发后的眼睛透露出不输野兽的凶光。若不是看他们长着人形,都差点让李多鱼以为这是他们发现的什么新物种呢!
视线再往右移,跟李多鱼相邻的铁笼中一个身形如铁塔般,光着上半身,脑袋光秃秃的男子盘膝坐在地上。只见他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虬结,两只平放于膝上的手好似蒲扇般大小。
左耳带了一个大铁环,高鼻深目,颧骨高耸,下唇上带了两个唇环,看起来倒像是西域人。
视线所及之处,那些铁笼中有关着凶猛威武的老虎,发狂的疯牛,长着长长獠牙的野猪等等。
难闻的气味,昏暗的光线,以及不时传来的野兽躁狂的吼叫,李多鱼直怀疑自己已经身处地狱。
心头充斥着对未知的恐惧,看看左右,一边是欲择人而噬的狼,一边是铁塔般坐着纹丝不动的男人。她不懂狼语,就别想跟这些畜生们有所交流了。
李多鱼转身对右边笼子里的男人,小声叫道:“喂,你好!我叫李多鱼,很高兴认识你!”
等了小半刻钟男子依旧纹风不动,没有丝毫回应。
李多鱼再接再厉,“你不是中原人士吧?家是哪儿的?来中原多久了?怎么被关来这个地方的?”
又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回应。
如若不是看他胸口一起一伏,她都以为他是蜡像了。
李多鱼不禁有些泄气,可又一想回不回应她倒不要紧,至少他还是个人,是她的同类。李多鱼又隔着左边关着狼群的笼子冲关着几十人的笼子大声问道:“喂,你们好啊!你们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咱们认识一下呀!”
话刚一出口狼群立刻躁动起来,在铁笼里转着圈的咆哮,而那几十人也木呆呆的全无反应。就在这时,一个人出手如电迅速抓住了在笼子里不停转圈转到离他很近的一头狼。
其他的人迅速围拢过来,还没等那头狼哀嚎出声已经被他们分尸了。顿时血花四溅,几十个人如同野兽般争抢撕扯着那头狼,将狼肉拿到手里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李多鱼惊吓的呆立当场,回头看了看铁塔似的男人依旧纹风不动。
他娘的,这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那几十人生吃了一头狼后似乎还意犹未尽,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吼,剩下的那些狼似乎很怕那些疯子一样的人,全都躲得远远的。
阴暗的地下角斗场四周燃有油灯,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光线都是一样的昏昏暗暗。
不知过了多久,李多鱼突然听到有声音响起,借着幽暗的光线,只见身后墙壁上有一扇脑袋大小的窗子缓缓打开,接着从那扇小窗子里塞进了一碗粳米饭,上面淋了些肉汤,几片肥肉。
李多鱼忙爬起身跑过去,趴在那小窗口上问!“喂,有人吗?说话啊!”
外面漆黑一片,好似是一条过道,回应李多鱼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同样得到食物的还有她右边那个铁塔般的男子,她左边的狼群和几十人却没有得到食物。
李多鱼此时正腹中饥饿,便端起那碗淋了肉汁的粳米饭,用筷子夹起肥肉闻了闻,咬了小小一口尝了尝,尝出是猪肉。又用筷子扒拉了扒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便放心的吃了起来。
那些人和那些狼留着涎水直直的盯视着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扒饭,李多鱼被盯得不自在,转了头不去看他们。
铁塔男子终于动了,他睁开眼,起身朝了身后的小窗子走去,端起那碗比李多鱼大了两倍不止的饭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饱喝足将碗一搁便又继续回到原来坐的地方装活死人。
吃过饭,将铁笼中的干草全都拢到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狼群够不到,铁塔般的男子也够不到。躺在干草堆上深深叹息一声,只觉倒霉又凄凉。
左子瑜这个恶魔,若有机会让她逃出这里,她一定将他脑袋像拧麻花一样拧下来。恨恨的将左子瑜诅咒了半天,心里才渐渐痛快些了,随后慢慢有了困意,便阖上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了她,李多鱼坐起身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几十个人竟打起了架。确切的说,是几十人围着一人打,不知被打了多久,那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随后更恐怖恶心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人就像分解狼的尸首一样,争着抢着瓜分死去那人的尸体,直到最后只剩一堆白骨。
“呕——”李多鱼再也忍不住将吃下的饭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吐无可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擦了擦因剧烈呕吐涌出的泪水,李多鱼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再没有了睡意,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鸡鸣声,便恍惚觉得应该是天亮了。
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不管是动物也好,人类也罢都可能会残食同类。可那些人不是才吃过一头狼的吗?又不是饿到活不下去,为何又吃自己人?难道这都是些疯子?除了是疯子会有这样的行径,李多鱼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司马湛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李多鱼,足足派了两万多将士将整个京城翻遍了还是不见李多鱼的人影,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信。
正在他即将要放弃寻找时,派去东魏打探李多鱼身世的探子回来了,探子带回了一个关于李多鱼身世石破天惊的秘闻。
司马湛听后忍不住狂笑,“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吩咐下去,继续加派人手寻找李多鱼,将那日所有与李多鱼打过照面的人都捉来,朕要亲自严加审问!”
自入秋以来许久都没下过一滴雨,晚间还好,白日里日头不温不火地烘烤着大地,街上坚实的土路被来往的人踩得研磨起了细细的尘土,风一吹便黄土漫天,落到人身上淌出的汗便是一道一道的泥印子。
街边的树蔫蔫的半死不活,来往的行人嘴唇干裂,脚步沉浮,双眼无神漫无目的的走着,打眼望去就像游动的孤魂野鬼似的,死气沉沉,让人看不到希望。
像今年这样的大旱之年地里的庄稼又要颗粒无收了,不过地里再绝收,人们的日子过得再苦,那些身居庙堂的达官显贵们是感受不到的。该征的税一样征,该压榨的人丝毫不会手软。
姜绒疾步走在西魏京都城北一条直通东西名叫胭脂街的街上,胭脂街顾名思义,这条街上胭脂铺子林立,老远就能闻到胭脂水粉的香味。
菊花这几天又瘦了些,本就像芦柴棒一样的身板更瘦的没有几两肉。
姜绒有时候很纳闷,一直不曾缺了菊花吃喝,她怎么就会这么瘦呢?弄得当人们得知两人关系时,对比主仆二人的身板,看姜绒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莫名的愤慨,好像她是个虐待婢子的恶主。
“大小姐,连西魏王派了两万将士都找不到小郎君,依婢子看小郎君一定是早就逃出了京都。咱们还是出城再找找吧?”
“你没看到找人的队伍又多了吗?西魏王一定是确定人就藏在京都所以才又加派了人手找人,跟着他们找人一定不会有错的!”
就在这时一群鲜衣怒马的纨绔狂甩着马鞭朝北边方向而去,路上行人无不远远避开,生怕被这些纨绔一个看不顺眼被他们甩马鞭。
姜绒一把拎住一个想要远远逃开的小乞丐,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去的?”
小乞丐瘦的皮包骨,瘦狭的脸上那双不停骨碌骨碌乱转的大眼显得格外突兀。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最终饥饿战胜了恐惧,“给我吃的,我就告诉你!”
姜绒懒得跟这个小乞丐磨叽,从包裹里拿了一个干饼子在小乞丐眼前晃了晃,道:“先说,说完了再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