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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节 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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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下的绿藻被黑得发亮的军靴拨开,露出了清澈的靴子踩下去后,水底的泥泞会被震起来,将本来清澈的水面搅得一片混浊。四磅炮很小,炮车轮子也很小,进入沼泽深处后根本挪不动。

炮车不重,不过两百公斤。下面插进去一根根的长木,十多个辅兵一组抬着往前走,跟在步兵的后面。根据斥候的一次次报告,当吕策带着军队赶到沼泽中部时候,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彝人大军。

一万多人的彝军在追击中拉成了长长的一线,一千多骑兵和五头战象冲在最前面,咬着邓阿奇的雄字旗。其后是穿着明军制式棉甲的轻步兵,装备了明军铁甲的重步兵走得最慢,刚好处在先锋营的正前方。以为即将冲向胜利的彝人在沼泽里蹒跚前进,一个个舞着大刀兴奋地嚎叫。

吕策找到了那一片线水杉树,他昨天就发现了这一片难得的干地。吕策呼喝着把部队拉了过去,杉树很快被砍倒,它们原先占据的土地成为炮兵阵地。吕策骑在他的大白马上,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三个彝人斥候。

虽然在全速追击,但吾必奎还是派出了一些斥候。当先锋营到达那片杉树林下,距离彝兵只有一里多远时候,这些外围的斥候发现了先锋营。那斥候用小旗将敌情传递回了大部队,先锋营的炮兵则用最快速度将炮车布在了阵地上。

除了这一片干地面,附近一两百米全是沼泽。火枪手全部站在水泽里,唯一所拥有的是腰包里的五十份定装弹药。先锋营的手榴弹没法用了,引信一接触水面就要熄灭。吕策现在所凭仗的,只有燧发枪和火炮。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远处的猎物这时也看到了斥候的呼唤做出了反应。显然彝人还不对南海人的武器系统有足够了解,不认为一千多先锋营战士能对一万多人形成任何威胁吕策看到八千多轻装和重装彝兵朝这边杀来。

冷地看着物的靠近,吕策朝全军举起了左手。

“刷刷”的一片响声,是深色军装的擦声。一千四百名火枪手将药包咬开,开始往枪膛里装弹。这里没有树林,一片空旷火炮发挥的最好场所。炮筒里早已经清理干净,辅兵在炮兵的指挥下将纸袋火药塞进炮膛,压实上散弹桶。

等这些动作全部完成。它们又看向了阵地中间地主帅。等待下一步命令。

大白马无聊地刨面地土层。吕策静静地看着彝兵地接近。敌人在沼泽里走得实在太慢了也就和正常地步行速度差不多。这样地敌人不能给先锋营造成任何威胁。吕策要吃一口大地。要靠近了再打。

散弹地射程是七百米。但直到彝兵近到三百多米外。炮兵才听到瞄准命令。炮兵长开始分配目标。几十个测距兵开始计算|快就给出了角度。

“偏左七度。炮口正三度!”

“右十二口两度半!”



“开火!”

随着这一声命令,从中间依次朝两边传递火炮一门接一门地拉响了。浓烈的白烟猛地窜出炮口和火绳口,将炮组的操作人员全部罩入其中。炮筒猛地往后一顿上了跑车的后滑轨。

厚木桶被发射药释放的巨大压力猛地一推,在飞出炮筒的几十米内碎成了纷飞的木条。

木桶里装着的几百块碎铁块在疾速飞行中散开了,上万块碎铁像一阵最猛烈的沙尘暴,冲向了正淌过来的彝人重步兵。

巨大的破空啸声中,散弹弹幕狠狠扎进了沼泽。远远看去,无数的水花被溅得两三米高,覆盖了阵地前方半圆形的一大片。水花落下,那些重步兵已经倒下了一线。原先站得密密麻麻的区域突然清了个干净,只剩下后面还在前进的彝兵。

吕策现在并不担心战斗的胜利,只怕敌人撒腿就逃,精心布置的埋伏起到大效果。一轮炮击结束,吕策紧张地看着敌人的阵型。预料中的大溃逃没有出现,彝兵还在朝这边推进,吕策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头。

看来彝人比较骁勇,不会轻易转身逃亡。他们见惯了明军将军炮的射速,指挥的首领显然认为可以在下一次射击前冲进先锋营的阵地。他们越过了族人的尸体,在泥泞中一脚深一脚浅,吆喝着奋力地前进。

见这些彝兵的战斗意志超出了预期,吕策大胆地修改了作战计划,“瞄准来敌后部!”

“左偏三分,炮口上调两分!”

“右偏二分,炮口上调一分!”



“开火!”

立在彝兵面前的不是明军,只用了一分钟,先锋营的五十门四磅炮重新装填完毕,再一次吐出了代表着死亡的和杀戮的火舌。沙尘暴越过了前排的彝兵,嚎叫着刺进了敌人的后排。从吕策的位置看不到炮火杀伤情况,但前排的彝兵全都诧异地扭头看去,显然后面的伤亡很大。

吕策用炮弹向敌人说明,逃跑不是一条好路。

彝人终于明白,他们闯进了一片死亡区域。但为时已晚,后面的炮火比前面更猛烈,没有人敢往后逃。七千多名彝兵挣扎着泥泞里跳跃着,冲刺着,试图最快速度冲过这最后的两百多米,冲到汉人面前进行白刃战。

距离两百八十米,站在火炮阵地后面的燧发枪开火了。

这不是战争,这是枪毙。

年轻的基层军官戴着高高的军帽,拔出了象征着小队指挥权的钢刀,大声

轮排射击的命令。一排排的燧发枪举起,瞄准,射一片的烟雾扬起,硝烟的味道甚至没法被北风吹散。连绵不绝的火药爆炸汇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震得沼泽水面上荡起一片片的涟漪。

毁灭性的火力将拼死一搏的彝兵钉在了沼泽地上通一声倒在水泽里,溅起一片水花。后面的族人惶恐地看着前面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战友看着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入混浊的沼泽中,将那些混浊染成血红。

前面,后面,身边不断地有人倒在,在泥泞中挣扎呻吟渐没了气息。一起往前冲的人越来越稀薄,让充满了恐惧的身体越来越凉,伸不出脚。

齐射的子弹像镰刀一样划过原野易地将一线线的彝兵割倒。距离两百米,每三发子弹就要消灭一个敌人。这不是战争,这是对威胁到汉人的异族进行屠杀,吕策如一个屠夫般骑在马上静地看着战场上的一切,看着那些敌人的士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倒下,扎进了冰冷的沼泽地里。

但战争刚刚开始。

两排齐射结束,五十门火炮再次对准张皇失措的彝兵后部,开火。前面是燧发枪阵,枪毙着一切似乎靠近的勇士彝兵已经没有勇气向前冲锋了。但后面却又是死神般的火炮散弹,收割着不敢冲锋的彝人。

望远镜里彝人在距离两百米附近的沼泽里乱成一片。

终于有人跳:来激励族人,鼓舞大家继续进攻。那个首领的大力挥舞着乎在用蛮语吼叫着什么。他的勇敢感染了一些族人,让绝望的彝人明白往前冲是唯一的活路。彝人再一次努力向前面挪过来们顶着呼啸的弹雨,抛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终于往前走了几十步。

但前面并不是出口。

距离一百四十米,先锋营右翼的兵突然拥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沟壑。他们冲得太急了,一直往前面跑了七八步,彝人才发现越来越踩不到底,水线已经漫到了自己的胸口,而身子还在一点点往烂泥下面沉下去。他们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大声嘶吼着,哭着喊着救命,试图往后面走回去。

越挣扎身子沉得越快,点点沉下去的烂泥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后面的几千彝人怔怔地看着被沼泽活活吞噬的族人,看着那些满是恐惧的面孔一点点被泥水覆盖,沉入水线下面。

突然那面孔又窜上来,满是泥泞的面孔往上一窜,嘶吼了一句什么,又掉了下去,在泥泞上吐出了几个气泡。

在吕策的地图上,先锋营阵地右翼一块区域是一串小叉,示意不能通行。

彝人只有往北边走,拥向左翼绕过来。一千四百把燧发枪全部对准了左翼,密集的弹雨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生命。彝人只剩下五千多人,他们的行为已经不是冲锋,而更像是一片混乱中的挪动。终于,他们挪到了距离一百米的地方。

吕策长剑一指,大声命令道,

“调转炮口,火炮瞄准左翼,开火!”

五十门火炮不再攻击彝人后部,直直对准了前排的彝人。火炮散弹呼啸而来,将冷兵器时代的混乱队列打得粉碎。生命和鲜血在战场上总是那么不值钱,因为左翼狭窄的战场宽度,彝人在前进中形成了密集站位。这种站位让散弹变成恐怖的武器,一发炮弹就能收割十几条生命。

彝人一片一片地倒下,散弹刺入沼泽,那溅出来的已经不是水,是红色的血。死亡,不停地死亡,左翼一百米距离变成了最恐怖的绞肉机,不允许任何人跨过。百米的距离上,火枪手的命中率也成倍提高,不但狙杀着冲在最前面的勇士,所有的彝人领袖被点名枪毙。

失去了带头冲锋的箭头,失去了指挥的首领,彝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组织性。他们散成了一片,躲在沼泽里发抖。终于,他们明白这一百米是不可能冲过去的。残余的四千彝人从心理上崩溃了,他们不再管炮弹往哪里落,不管不顾四散逃去。

在火炮和燧发枪的联合收割下,彝人开始了血腥的逃亡。逃出三百米的火枪射程,逃出七百米的散弹射程,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最后的屠杀还在持续,将那些仓皇的背影一个个击倒,一直到沼泽上再没有一个彝人站着。

只有一千多残兵逃了出去,慌不择路地往沼泽深处逃窜。先锋营胜利了,又一次。

北风渐渐吹散了硝烟,一片片的尸体横在原野上,甚至将水面变成了尸体和尸体之间的零星点缀。原野上已经被血液染得一片鲜红,那鲜红的一片还在不停往外溢出,扩大,眼看就要漫到南海人的脚下。

尸横遍野,仅仅二十分钟,原野上铺满了七千多彝人尸体。士兵们从厮杀的亢奋中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前面的屠宰场,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吕策的脸色有点白,虽然历经几次死战,但是这次的屠杀还是有点太血腥了。他觉得心跳得有点快,怎么也平息不下来。看了看远处,吕策大口舒了口气,试图把自己紧张安抚下来。但远处的地平线上,却突然跳出了一支旌旗招展的部队。

吕策愣了愣,眯着眼睛看过去。赵班也有些发懵,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放下来想了想,他说道,“师父,雄字旗过来了,举着个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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