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人生从此开始跟社会发生脱节,理所当然地孤立起来,一直发展到现在。
只要准备好钱,从杀人预告到实行为止的一系列步骤,他都能帮你办得天衣无缝,起初只是为了赚点小钱而偶然涉足了这种工作,如今正以每年三起的比率持续发生。
当然,本来像他这样的职业,是既没有市场需求也没有容身之所的,日本警察机关非常优秀,就算引发了一场大的杀人骚动,也会轻易被逮捕归案,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就只是“受了谁的委托”这句话的证言而已,这完全是一桩划不来的买卖,所以他这样的自称职业杀手只不过是仅存在于空想之中,都市传说式的笑话。
而这也并非别人,这正是他自己本人的想法。
可是,在干完了起初的第一件之后,对方又跑来要求他去干第二件,接着又通过介绍接到了第三件……这样连续干下来,形式就开始有所变化了。
按照委托内容完成工作的杀人犯,以近乎完美的手法逃脱了每一次搜查的追踪。
甚至时至今日,他还没有被任何一个地方的警察机关确认到有犯罪的痕迹。
来无影去无踪,在被发现之前就转移阵地,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这也是使得他从来不被发现的秘密。
真正的身份不详,本来杀人犯就没有什么作为根据地的藏身之所,也没有任何支持他的背后组织,仅仅只是以一次手机通话来接受委托,目的也仅仅是为了钱,从来不过问委托者的真正身份。这个杀人犯没有任何自我显示欲,也没有任何原则性——也许就是他的这种特点正好跟现代社会的需求相吻合吧,不知不觉他就已经成为了光靠这种工作就能够混下去的职业杀手。
“私立清瀞女子学园——”
下一次委托的目标地点已经很明确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必须要做的事——
“私立清瀞女子学园???”
安提以半信半疑的——不,简直是完全不相信的神态大声叫道。
地点是深夜的“者”组织单身宿舍,而很明显这间房间本是只属于源佐忠一人的。
原本已经打算出门的她,因为源佐忠的某句话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别这么惊讶吧,我是在想,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人到那里去卧底的话,那还是让我去比较好,反正现在你身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吧?”
安提和半年前的干着苦累活的天选“者”已经不同了,现在的她在“者”组织里面也是有着相当高发言权的一员了。
“你想让安比回来一定也有你的原因,反正让她再回去陷入危险,这肯定不可能了,毕竟她在你身边能发挥作用,而在那里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修女的话本来就在那里,所以应该能够帮得上忙,而加纳的话,估计是真的去休年假了吧。”
“不许看不起我!我身边才不止这点人能用!况且那可是女子学园,你一个男的去了那里能干嘛?”
“制造理由什么的你最拿手了,就交给你吧,反正最终还是要你决定要不要让我去,如果要让我去的话,无论什么理由,我相信你都能找得出来的吧?”
“你这家伙……要不是现在还要忙着去跟组织谈北境那边的事情,我才不至于这么毫无办法。”
“是啦是啦。”
虽然知道把这件事瞒着安比也不太好,不过只要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危险地带的话,不让她接触这些事情其实才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我不是还有那个嘛,至少有被他盯上过一次。”
“被那个连环杀人犯盯上了?”
“与其说是被盯上,倒不如说是被缠住了更加恰当啦……就是那次嘛。”
“哦,就是去加纳学校帮忙调查十大不可思议的那次?就是因为那次被盯上的吗,说不定你就是注定会受奇怪的人青睐的命哦。”
“这个不是什么笑话,你看这个,这是今天早上被塞到信箱里的东西,他竟然把联络用的手机也塞进来了啊。”
所谓的十大不可思议,当然有很多都是假的。说得实际一些,“很多”就是指其中的九个都是假的,唯一的一个便是这个连续杀人犯所制造的一名学生的意外自杀假象。
“或许是因为你拆穿了那个假象让他知道了所以才生气的嘛,你当时就应该果断一点,连根拔直接找到他把他干掉不就完了,才不用搞得现在还得跑到人家女生的学校去找人。”
“这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吗?更何况当时我也没有见到他本人,只是察觉到有个身影从那学校里面跑出去了而已,现在想来那个身影也未必是他啊其实。”
“怎么可能会不是,都弄出那种事情了。”
“而且是从那里开始的呢,会不会那个杀人犯其实也是个学生呢,毕竟他第一次这种像试验一样的杀人手法是会选择平日里比较熟悉的对象才对。”
“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只适合去那里,对吧,学园祭之类的,还是很吸引人的。”
在那之后,连续犯下五宗命案的连续杀人犯,还像是抽空一般地在其中插入了几次对源佐忠的袭击。
第一次发生在夜间的施工现场,就像是打算制造意外一般的地面陷落。
第二次发生在ambivalence咖啡店附近的路上,平常人不会接近的小巷中的高空物体坠落。
第三次则是发生在偶然经过的一座废弃大楼中,用的是以倒塌为目的的定时炸弹。
每一次袭击都发生在毫无人气的地方,是仅仅以源佐忠为目标的破坏行动——这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没有任何目击者,但也没有任何牺牲者。
即使是身为目标的源佐忠,每次也能平安无事地从“被害”现场活着回来。
“……要是行动了这么多次都全部徒劳无功的话,对方恐怕也不会就这样继续坐视不理吧,那么,这电话有没有响过?”
“暂时还没有,不过安提,你先别说那个,这家伙在某些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说奇怪,那是指什么方面?”
“他的预测准得有点离谱了,第三次的时候尤其如此,那次单纯是我偶然走进一座废墟二楼的某个房间时,房间的正中央就放着一个廉价的闹钟,就在秒钟踏上零点的瞬间,炸弹就爆炸了。”
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安提在这些故事的描述中开始对杀人犯产生了兴趣,源佐忠则断断续续地把自己三次受袭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间接性印象说了出来。
以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个杀人犯是一个活死人。
至于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安提并没有办法马上读懂,由于源佐忠的直觉过于动物化,这根本是无法跟旁人分享的感想。
安提能够回答的事情,就只有关于“预测准得有点离谱”这一点。
“所以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大概是那种拥有两个能力的二阶‘鬼’了。”
而其中的一项能力,很明显就是预测。
次日,八月四日——
安提和源佐忠一起,开始搜寻据说曾经出没在这附近的某个占卜师。
据安提所说,那位女性的占卜师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属于未来视那一类的存在,也有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犯本人,而她出现的时间是在这个夏天刚刚开始不久。
“不过话说回来,十有八九其实都是毫无关系的人了,先不说你的话,最好还是直接去见见她吧,未来视这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直接见面,你应该就能把握到那种感觉了吧?”
而出乎他们所预料的,非常轻易地就在城市里遇上了那位占卜师,简直就像是对方特意在某处等待着他们到来一样。
在大厦和大厦之间的缝隙,那位占卜师一大清早就在这条一人宽的窄巷里开店营业了,不过虽说是营业,其实也就只是摆了一张桌子在那里而已。
她的形象跟大多数人对占卜师所抱有的印象完全符合——一个褐灰色相间的袍子便将容貌完全遮盖,还有那纯粹是装饰品的水晶球,那是一位体格瘦小的女性,年纪恐怕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什么杀人犯,你们俩可别把我当傻瓜啊,我这生意可是专门面向那些想占卜恋爱运和前途运的年轻人的,我才不会跟像你们这样的家伙说话——”
虽然遭到了对方的冷淡对待,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老妇人却完全不会给人带来厌恶感。在把源佐忠推远了一段距离之后,安提跟她交谈了大概两分钟,然后就转身背对着占卜师说道。
“你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而且你的话也非常具有参考意义,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本领是真是假,但是我总算是理解了你这一类人的想法。”
“……你还真是个嚣张的孩子啊,你说你到底了解我的什么嘛?如果你想吵架的话,我很乐意奉陪啊,况且说是什么你这一类人,难道你就是另外的哪一类人了吗?我们如果要吵架,首先就围绕你全心全意单相思的那个情人开始说些有的没的怎么样?”
老妇人那弛缓的脸颊露出了某种令人不快的笑容形状。
“——”
尽管安提心里还是因为被看透了某些东西而感到了生气,但最后她还是没有继续理会对方的挑衅。
“哎呀,没想到你还真善良呢,这下可是我看错人了,虽然刚才我说的是挖苦的话,不过这次我可以好好为你占卜一下哦。”
“……那个还是免了,再见了,你就尽量活得久一点吧,老太太,这一带的晚上很危险,不太适合你这样的人外出。”
“哎呀呀,没想到在这种时代还能听到这么有威慑力的台词啊,该说你有男子汉气概好呢,还是说你具有先见之明呢,放心吧,我的能力可是货真价实的,你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情来提醒我的,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让我为你卜上一卦啊?”
“唉,你要是想搭讪的话,就干脆别当什么占卜师了。”
“是啊,太可惜了,对了,如果你跟他继续走下去的话,可要小心一点,多半你们其中某一人是会走到‘鬼’门前的哦。”
据说能让人回避不幸未来的占卜师,仿佛开玩笑似的说出了这样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