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瑞兰心中害怕极了,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却稳稳站在原地没动。
云楚忱见状笑了笑,微微扬起下巴,就当着云瑞兰的面往前踏了一步,正好踩在云挽心拄在地面的手指头上。
只听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云挽心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竟生生将手指蹭掉了一层皮去!
血丝混着尘土与破了的皮糊在一处,疼的云挽心直吸凉气,盯着自己的手抖个不停,似乎被自己的惨状给吓到了。
云楚忱冷笑的看着她:“二妹妹,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偏要来触我的逆鳞呢!”
云瑞兰震惊的看着云楚忱,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她的狠,嘴唇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却也肯定了自己的立场。
她咽了咽口水绷着身子对云挽心说道:“二姐姐,我不会说半个字的瞎话,我只实话实说,不会偏帮着谁。”
“你!”
云挽心捧着自己的手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盯了一眼云楚忱和云瑞兰,扭身跑出了屋子!
云瑞兰见她跑了出去,腿有些发软,“大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祖母那里?”
云楚忱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坐下,说道:“我们不去。”
“不去?”
云瑞兰吃惊的看着她,“咱们……不去祖母那里告状吗?大姐姐,她可是要污蔑你的清白,还……”
“还意图毁了我的亲事?”
云楚忱笑着接过她的话,神色依旧淡然。
云瑞兰彻底被她给弄懵了,“大姐姐,我,我不明白……”
“去告状,惹的祖母父亲生气,闹得鸡飞狗跳一阵,到头来祖母不过是罚二妹妹关禁闭跪祠堂抄女则,又要不了她的小命,这有什么意思?”
听到云楚忱说“要不了她的小命”,云瑞兰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几乎不敢去看云楚忱的眼睛,半晌才说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让祖母知道,至少祖母会知道你受了委屈……”
“委屈?”云楚忱笑了笑:“我受了委屈么,这仇,我不是当场就报了么?”
云瑞兰哑然,是啊,方才自己扇了云挽心十几个巴掌,云楚忱还狠狠踩了云挽心一脚……好不痛快……
云楚忱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道:“而且,咱们不去告状,二妹妹想必几天都睡不好觉,在她看来,咱们手里捏着她的把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她揪出去问罪,她必定坐立难安,备受折磨,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云瑞兰怔怔的听着,仿佛聆听圣人教诲,想了想问道:“可是她的手受了伤,若是恶人先告状怎么办?”
“四妹妹,如果是你,你会去告状么?若祖母问事情原委,她难道要自曝其短?”
云瑞兰恍然大悟:“所以,咱们才是主动的一方,她只有提心吊胆的份儿。”
“四妹妹明白就好……”云楚忱轻轻抚了抚袖口,说:“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
云楚忱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以后不会轻易再去找你的麻烦,你也不用怕她威胁了。”
说到威胁,云瑞兰顿时心虚了,“大姐姐,我……我对不起你……”
云楚忱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看着云瑞兰。
今日她穿着一身浅葱罗裙,一头乌发简单挽了个垂髻,显得乖巧温顺。
衣裳虽旧,但衣襟袖口恣意开放的海棠荼蘼潋滟。
发髻简单,鬓边却簪了几朵欺雪绫罗制成的绸花,处处都是小心思。
“大姐姐,这么看我做什么……”
云瑞兰见云楚忱盯着自己看,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这衣裳,还是去年过年时云老夫人给各处上下来的料子做的,头上戴的欺雪绫罗绸花,是云挽心裁衣裳剩下的边角料,她见好看,便要了来让姨娘给做了两朵绸花。
想到这,她的脸色更不好了。
从前她与云楚忱走的近,云楚忱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留给她一份,从来不会因为她在府里不受宠而给她不好的。
而云挽心,对她颐指气使,只有用剩了、坏了的东西才给她。
想到这些,她脸上烧的越发厉害,扑通一声跪到云楚忱脚边:“大姐姐,我错了……”
云楚忱垂着眸子,说:“我们是姐妹,你跪我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伸手去扶云瑞兰。
云瑞兰心中忐忑不已,方才她一时冲动,扇了云挽心十几个巴掌,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云瑞兰哭的满脸是泪,“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躲开,也不该受二姐姐撺掇就来害你……是我的错,请大姐罚我吧,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
云楚忱低头看着她,缓缓说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并不怪你,但你伙同二妹妹来害我,我心里却是不能接受的。”
云瑞兰早已经悔恨万分,此刻更是恨不得时光倒流:“大姐姐,我不奢求你如从前那般对我,我只求你能原谅我,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为你做!”
云楚忱依旧摇头:“四妹妹,你回去吧,我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为我做的。”
云瑞兰听她语气坚定,也知道此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开,便道:“大姐姐,我是真心悔过的,倘若你以后有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做,妹妹一定全力以赴。”
云楚忱轻轻叹了一声:“四妹妹,你回去吧。”
云瑞兰噙着眼泪,起身朝云楚忱福了一福,才转身走了出去。
潋月见人走了,扭身进了屋子,张口就劝道:“姑娘,您可不能被四姑娘的眼泪给骗了,她这副墙头草的性子,可靠不住。二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四姑娘就是个白眼狼。”
“这我当然知道,我能利用她,却不会相信她。”
“您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云楚忱道:“我能理解她的不容易,却不能接受她的背叛,更不能原谅她帮旁人诬陷我。今日之所以这么做,是要让她看清云挽心的心肠,让她知道我的手段,以后不敢帮云挽心,也不敢来触我的霉头。”
潋月看着云楚忱手中攥着的纸团,问:“姑娘,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昨晚又做梦了?”
云楚忱好笑道:“哪有那么多梦,如果事事都可预见,那我真是神人了。”
“没做梦?那您是怎么发现的?”
“云挽心轻易不肯踏足我这院子,难道特地过来就为了奚落两句?必定是有别的坏心思。她一进来就东张西望,我这屋子她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好看的?分明就是想找什么机会。”
“那您又是怎么知道她袖口藏着东西的?”
“方才你倒了茶水,她只用右手端了茶盏随意抿了一口,左手一动不动像个残废似的,我自然要留意几分,便故意激起她的怒气。她气的鼓鼓的,眼睛瞪的像铜铃,左手还是一动不动的在那垂着,不是藏了东西是什么?”
潋月闻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的,这二姑娘在您一双慧眼面前,就等同于一个傻子!那这纸团上到底写的什么?”
云楚忱也不知道纸团上写了什么,她方才不过是诈一诈云瑞兰,云瑞兰便顺着她的心意说了。
她将纸团打开,上下一扫,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潋月急切道:“姑娘,写了什么?可有挂碍?”
“云挽心竟然想污蔑我跟晋亭有私情!”
潋月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云楚忱闻言一皱眉,“什么知道,本来就是没有的事!”
“额……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还好您没去老夫人那里告状。”
云楚忱挑了挑眉,“哦?”
潋月平时嘴利索的很,这会却越解释越乱了,“奴婢是说,这信虽然是假的,却会无形中给老夫人一个提醒,觉得姑娘与晋二公子走的有些近,以后说不定会下意识的留意你们的动向,那样一来岂不麻烦?”
云楚忱闻言默了默,半晌说道:“以后,还是躲着点他吧。”
潋月不敢再瞎说话,点了灯烛过来,云楚忱拿起纸团就要烧掉,突然“嘶”了一声,“等等。”
“姑娘,怎么了?”
云楚忱展开那纸团又细看了一遍,“这上面的笔迹与我一般无二,是谁临摹的?”
潋月也拿过去看了看:“咦,这笔迹……奴婢竟也分不清真假……二姑娘还有这等本事?”
“练字这种事情,讲究平心静气,云挽心那般心浮气躁的性子,我觉得不是她。”
“那是谁?”
云楚忱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连姨娘身边的人,咱们最好留意一下,这种本事……防不胜防。”
“是,奴婢知道了。”
两人正说这话,蘅兰进来禀告:“姑娘,老夫人从魏府回来了,叫您过去说话呢。”
云楚忱闻言系了大氅,往南华堂去。
一进屋,老夫人就满脸喜色的招呼她过去,说道:“楚楚过来。”
云楚忱有些疑惑,“祖母,什么事这么高兴?”
云老夫人今日笑的尤其和蔼,说道:“魏家对你跟修哥儿的亲事还是十分重视的。”
云楚忱一听这声“修哥儿”,心里就是一凉,云老夫人可是头一次这么称呼魏子修,如此亲昵,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祖母,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