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可能瞒住南景臣,南景臣处理完公事回来,明若华便如实将情况和他说清楚说明白。
南景臣听完后,陷入一阵沉默,随即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就在纸上开始写信。
“你要写什么?”明若华问了一句。
南景臣抿着唇:“向皇上告假,以及让母妃不要担心。”
“你要随我一同去?”明若华试着问了一句。
南景臣写信的动作顿住,冷冷看向明若华:“难道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这一次他就只是不在明若华身边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明若华要自己一个人孤身前往一个陌生的过度,这叫他如何能放心。
明若华走到南景臣的身旁,抱着他,“若是有你的陪伴,我自然会感到安心许多,只是……你可有想过,以你现在的情况,若是你冒然告假,还前往另一个国度,皇上会如何猜想你?还有,在京城的母妃和孩子?”
“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南景臣说。
这一次他只是纯粹地想要去帮明若华取药,若是皇上定要猜疑些什么,那他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不要这一份荣华富贵,天下之大,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于他而言,只要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已然足够。
“时辰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将这两封信写完便来。”南景臣柔声对明若华说。
“我就这里等着你。”明若华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南景臣的旁边。
“好。”南景臣心里感到阵阵暖意,没有拒绝。
阮素草的毒素,不仅让明若华的伤口无法痊愈,让她的手失去知觉,还会让她比一般人都要更容易疲惫,说着要陪着南景臣,只是南景臣一封信还没写完,明若华就已经睡着了。
南景臣小心翼翼地将明若华给抱在床榻上去,在她的额间处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给她掖好被角,这才回到书桌前,将信写好,而后交给阿丁,分别送往皇宫,状元府和宣王府。
若说他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身处京城的母妃和孩子,爵位官职他可以不要,但乔氏和小乐乐的安全还是得保证,他需得安排些什么。
安排完这一切,南景臣再一次去往牢狱中看周济武:“这是你最后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周济武虽困坐于牢狱之中,却丝毫不见半分慌乱,听着南景臣的话,甚至还微微扬起一抹略带讽刺之意的笑容:“怎么?世子爷想要在今晚将我给杀了?”
“杀了你倒是不会,只是能让你说不出话,能让你生不如死!”南景臣冷冷地看着周济武。
周济武听完南景臣的话,轻笑一声,显然没有将其给放在心上,“你不会的,你也不敢,你还要将我送到京城,说不定皇上还要问我话,要是你毒哑了我,届时你也不好向皇上交代,说起来,我倒是也很久没有去京城看看了。”
“你以为你到了京城你就能有活路吗?”南景臣冷声道。
周济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活路如何,没有又如何?”
笑着笑着,周济武又垂下了自己的脑袋:“我还能期待些什么,我做的……已经足够了。”
周济武的这一番自言自语,听得南景臣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你说,如果叫皇上知道了那位兰熙郡主身上流着的是异国血脉,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宠幸她?不知道宣王府还有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呢?”周济武忽然微微抬头,冷恻恻地看着南景臣,唇角微弯,叫人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南景臣任凭内心掀起轩然大波,但明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什么异国血脉?”
周济武阴恻恻地笑道:“世子爷该不会还不知道,您的夫人,并不是南国人,而是离鸣城的人?”
“离鸣城是什么地方?”南景臣依旧保持着冷静,冷声向他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我怎知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周济武低低地笑着:“难怪世子爷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接手兵部,还能替皇上来巡视东路私盐情况,旁的不说,就这藏事于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厉害,世子爷想来已经知道了吧?”
南景臣静静地看着周济武,只问道:“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妻子,你说的离鸣城,是什么地方?”
这一番话,倒是让周济武眼里多了几分迷惑,似乎在思考着南景臣真的是不知道吗?
想着想着,周济武忽然就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相信,皇上必是知道的,世子爷若是想知道,不如去问问皇上。”
南景臣从牢狱中离开后,正好看到梁都督从四海帮离开的身影,想了想,迈步上前,叫住了他:“梁都督请留步。”
梁都督顿住脚步,看向南景臣:“世子爷有何事?”
“有些事情想和您聊一聊,不知道梁都督可有空?”
梁都督对南景臣来找他并不感到意外,淡淡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世子想问什么?”
“不知梁都督可知道离鸣城?”南景臣紧紧盯着梁都督的双眼,仔细注意着他面上神情的变化。
“知道。”梁都督并没有否认,很是坦然地承认了,甚至不等南景臣询问,也告诉他:“我不仅知道离鸣城,我还知道,若华的爹娘都来自离鸣城。”
虽然已经从明若华那里得知了这一些事情,刚刚也听周济武说了一遍,可是当从梁都督口中得知的时候,南景臣的一颗心还是不由的颤了颤。
“离鸣城,南国百姓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皇室中人,却一定会知道离鸣城,而且,会畏惧离鸣城。”梁都督坦然对南景臣说。
南景臣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梁都督,等着他给他解疑。
离鸣城的先祖和南国的先祖是兄弟,而且是双生子,双生子在寻常人家是好事,可若在皇家,那便是一件大不幸之事。
南国先祖为了保证自己能稳坐皇位,不惜要取了自己亲弟弟的性命,离鸣城先祖也因此逃离南国,前往离鸣城。
无奈离鸣城先祖过于优秀,原只想着寻一处可以安生落脚度过余生的地方,一不小心却建了一座城,并迅速发展了起来,不过数年时间,便如同一个小国。
南国先祖后来才得知自己的弟弟非但没有死,反倒还成了离鸣城的王,便派人前去伏杀,可惜,屡试屡败,离鸣城先祖深知已无兄弟情分,也厌烦了他数次进攻,便悄悄派人回南国,在皇宫投下大片毒药,致使大量皇家众人纷纷倒下,直到南国先祖答应不再干扰离鸣城,又赔偿了许多这才获得解药,否则当时南国皇室血脉就要中断在此。
这件事,对南国皇室来说,是一件耻辱之事。
南景臣听完梁都督说的,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而后抬头试着问道:“虽然岳丈岳母来自离鸣城,但他们依然在南国生活了多年,若华也生于南国,长于南国,即便……”
“你无法想象南国皇室对离鸣城有多么忌惮,这么些年过去,也曾有过南帝想要替自己的先祖将当年的怨气给出了,只可惜,除了招来更大的屈辱,半点好处都没得到,这些年下来,两边的积怨只深不浅。”
“岳丈岳母……在离鸣城,是什么身份?”南景臣沉吟片刻,向梁都督问。
梁都督看着南景臣,良久,才说:“若她尚在,是足矣让南帝忌惮的存在。”
南景臣内心再是颤了颤,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颗心愈发的沉了。
梁都督深深地看着南景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若是叫南帝知晓明若华的身份,他定容不下她,宣王府,只怕也逃不过牵连。”
话说到这里,梁都督顿了顿,说:“不过,若是在此之前,你与若华和离,解除了夫妻关系,便……”
“绝无可能!”梁都督的话还没说完,南景臣便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想清楚,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你,便是整个宣王府都逃不过。”梁都督平静地向他叙说道,“宣王,还有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宣王勤勤恳恳忠心一世,临了也会污了名,你又忍心?”
“父王在乎的从不是面上的名声,只要心中无愧即可。”南景臣沉声说。
梁都督轻笑一声,仿佛在笑南景臣的天真,随后拿出了一封和离书,交给南景臣:“和离书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你只需要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那么即便日后若华的身份被发现,也不会连累你,宣王府也能安然无恙。”
南景臣从梁都督的手上接过和离书,在梁都督那意料之中的目光下,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若华这辈子都是我南景臣的妻子!便是死,我也不会与她和离!”
梁都督皱了皱眉头:“你此话可当真,这可是灭门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