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翎第一次面见褚孝仁,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公!
他垂着宽袖一步一步朝太极东堂的大殿中央走去,好像身边所有人都是过眼云烟,他什么都看不到,目光恍恍惚惚,只看到最前方那闪闪发光的九龙宝座上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他站在大殿正中眸光眯了眯,脑子里居然浮现起一个神奇画面!
有一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高大男子,站在最上方跟他的群臣侃侃而谈,眉宇间充滞着要将整个四海囊括在手中的万丈豪情!
那个人是他爹爹,他的父皇,本该坐在上面的那个伟岸男子!
他的父皇死在塞外,死在战场上,被敌人所杀,可事实如何,总有一天他会查出真相。
萧翎本以为自己能够镇定,可当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踏入这个本该属于他的殿堂时,他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是模糊的。
太极殿比他想象当中要大,要宏伟,要金碧辉煌!
那一颗颗硕大的红柱直冲入殿顶,上方四处都垂着白纱,四角摆着桐树灯架,最夺目的是正上方那蟠龙的龙头,威严怒目,气势凌凌。
只是有一双手突然伸了过去,挡住了龙头的眼睛,那个人是他的外公,褚孝仁!
不孝也不仁的一个人!
只是,他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恨意,对,他不恨,因为褚孝仁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政客,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小七,快给陛下行礼!”
耳边突然想起萧谰言的声音,萧翎眸色一怔,方回过神来,掀了掀蔽膝,跪了下去,“臣萧翎给陛下请安!”
他声音清清郎朗,眉目如画,一举一动的风姿,都让人移不开眼,那绝世的容颜更是让整个大殿都亮了几分!
“起来!”褚孝仁缓缓开口,他年纪一大,视线不太清楚,萧翎站在殿正中,隔得有些远,他压根就看不清楚人,只看到一个风姿俊逸的男子朝他走来,然后静静地站了一会,才跪下行礼。
褚孝仁并没有多说,只是宽慰了几句,也嘉奖了几句,便让他退至一旁。
等到朝会结束时,萧翎径自跟着太子回到了东宫。
萧衍曾告诉他,他出生当日,穆仁皇帝就封他为太子,他娘亲抱着他日夜不须臾离,什么事情都亲自经手,从出生到他被东篱救出宫的几个月,他一直被他母后养在皇后宫中。
至于这历朝历代给太子住的东宫,他自然是第一次来。
太子没有跟他寒暄,二人直接进了书房,坐下上了茶后,太子很歉意道:“因为孤的缘故,让淳风受委屈了!”
萧翎笑了笑,没太在意,“达到目的就行了,我不在乎虚名!”
太子一愣,达到目的?什么目的?他忽然眼眸一亮,想起一件事,脸色瞬间聚起了笑容,
“对呀,你出征前便说过,让我极力促成南伐,对我百利而无一害!此时看来还真是如此呀,父皇大骂二哥和五哥,更加倚重我,淳风,你真是料事如神!”太子十分惊喜道,
“哈哈,在下既然为太子谋事,自然该尽心!”他淡淡一笑。
“敢问淳风,你是怎么料到信王和汉王南伐无功的?”太子还是有些惊讶,
萧翎缓缓一笑,回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两位殿下并未真正带兵打过仗,没有与南陈对阵的经验,不知彼也不知己,还没夺下南陈,便开始排除异己,又怎能赢呢?”
萧翎这话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汉王真是像极了褚孝仁,褚孝仁为了夺回军权,不惜让北睿败于蛮军,进而削弱高翔和高湛的威望,方便自己夺权,这种手段太残忍也太狠辣。
难怪他回京时,萧衍告诉他,文武百官暗地里对褚家不满。这是好事,无尺寸之功,占据别人的江山,这样得来的帝位怎么可能坐得长久呢!
太子闻言沉沉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只是,淳风你北伐时,不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吗?你倒是打了个打胜仗回来!”
萧翎失笑,“所以说不过是秦家军的功劳而已,再说了,这一次我也想给汉王献策来着,只是人家不听,我也没办法!”
“哈哈!”太子大笑,觉得萧翎虽然性子有些傲气,但是个坦诚之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当世奇才,走一步看三步,心思缜密,有非常出色的大局观,十分难得,甚至他都不得不忌惮萧翎,但是在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前,他首先得利用好他!
“有卿相助,孤高枕无忧!”太子举杯,
萧翎笑着回礼一饮而尽。
太子心情大好,不知怎么又想起苏玉衡之事,再看萧翎时,不免就笑出声了,看来是人还是有缺点的,萧翎这一次被俘,最开始还是多少损了一些名声的,后来一方面因他保全力争,而另一方便,因他妻子“女霸王”一事,竟是让他惧内的风浪盖过了他被俘的事,以至于现在全北睿都知道云侯夫人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淳风,要不要孤挑几个丫头送到府上来,以孤的名义让你夫人必须纳下,也算是孤对你的慰藉,你看如何?”太子试探地问道,
萧翎闻言连连摆手,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殿下切莫害臣,内子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倘若为这事闹到东宫来,可损了您的面子!”
太子噎住,苏玉衡有这等本事?不过想着她都能挺着肚子跑去前线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那女土匪,自己这般做,没准她还真闹出来!
太子不禁苦笑不已,“哎,说来孤的良娣与苏夫人同出自苏府,前阵子她也怀了孩子,只是….孩子命薄”太子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事,垂下眉叹了气。
苏玉锦怀了的是他第一个孩子,只可惜她不小心走路滑了一跤,孩子给没了!
只有苏玉锦自己知道,这个孩子突然没了,是独孤霜儿下的手,她不仅把独孤霜儿当眼中钉,也把苏玉衡当肉中刺,她知道萧翎是太子的谋臣,独孤霜儿也对苏玉衡百般地好,那日不欢而散后,独孤霜儿依旧时不时派人去府上慰问苏玉衡。
所以有些不讲道理的人永远都不讲道理,苏玉锦把孩子没了的事也算到了苏玉衡头上,推测苏玉衡见不得自己好,暗中撺掇独孤霜儿害了自己孩子。她发誓要报仇。
苏玉衡和萧翎也是回来第二日才知道苏玉锦孩子没了的事,她只是象征性地送去了一些补品,尽姐妹之意。
她压根没有心思去管苏玉锦那档子破事,因为此刻萧翎还没回府时,她的明悟阁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苏玉衡的继母兼小姑带着三个丫头来萧家看她。
“衡姐儿,母亲也是没办法,你爹爹逼着我找了三个丫头送过来,他说你在外头有悍妻之名,他不忍七公子因你被人笑话,便让我把这三个丫头送给你,说是给七公子做通房!”韩顺芳几乎是半哭半着说完这话,一张脸窘得通红。
这事要被韩婉茹知道,非骂她一顿不可,可是夫命不可违。
苏亦葆也担心苏家女儿的名声因苏玉衡受损,要都有了悍名,苏家那些未嫁女还怎么嫁的出去呀!
苏玉衡闻言愣了愣,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韩顺芳身侧站着那三个丫头有些懵,所以说,这是她苏家那一根筋的爹做出来的糊涂事。
“母亲的话我明白,我也不想为难您,您把人留下吧!”她没有任何不高兴,反倒内心想笑。
那事传到萧家后,萧家自己人对她十分宽容,老夫人还笑话了很久,“我们萧家的媳妇都厉害,都不许丈夫纳妾的!”
这话倒是没错,萧家四个老爷一个姑子都是老夫人生的,而萧谰言、萧正中和萧云鹤都没有纳妾,萧家所有子弟都秉承着老爷子的良好风范,这也是萧家内院一直很和谐的原因。
只是其他伯母嫂嫂都在家里持家,唯独她挺着肚子杀去了前线,故而这悍妻之名是别想摘掉了。
“横姐儿,你要是不乐意….就打发了吧,你爹爹也管不着你的!”韩顺芳还不忘给她出主意。
“母亲放心回去吧,我会料理好的!”苏玉衡宽慰道,
等到她送走韩顺芳,苏玉衡便让缪嬷嬷带着三个丫头下去歇息,苏玉衡则早早用完晚膳上塌歇息了。
萧翎派人传过话,说是太子留饭,所以要晚点回来。
等到萧翎回来后,苏玉衡已经睡下了,他如常沐浴后上塌,只可惜这一回他要盖上被子俯身去瞧苏玉衡是否睡着时,苏玉衡忽然扭头过来,对着他说道:“萧郎回来了?我看今夜你就不用歇在我这吧?”
“什么?”萧翎有些懵,什么叫不歇在她这?除了这他还有地方歇吗?话说她在哪他就在哪,苏玉衡这话听得他云里雾里。
苏玉衡眉眼冷冷一俏,“我父亲怕我不够大度,亲自送来个三个丫头,给夫君您通房呢,夫君还不赶紧过去,别辜负了我父亲一番好意!”说完她又回过头去睡下。
萧翎闻言竟是坐了起来,笑出了声,暗道这个岳父真是个榆木脑袋。
自他上次被抓去压寨后,苏玉衡偶尔总要“萧郎萧郎”地唤几声,但凡她自称妾身,也唤他萧郎或夫君时,他就知道小丫头在跟他闹脾气。
萧翎钻入被子从后面抱住她,咬了咬她耳垂低声笑道:“我哪儿都不去,就要你!”
话音一落,他掰过她的身子,轻轻覆上了她的唇,吻得投入而绵长,
等到他的吻渐渐向下,手也开始不老实时,苏玉衡惊醒,连忙喘着气去推他,
“别闹….孩子六个多月了呢!”她极为害羞,压低声音生怕外面守夜的丫头听到。
她怎么有脸皮在自己怀孕时,跟丈夫同房?只可惜萧翎确实好久不尝滋味,情动难以自持。
他吻着她的锁骨,沉醉在她滑嫩的芬芳当中,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低沉的嗓音有着一股特殊的魅力,将苏玉衡整个意念都给吸了进去,身子很快娇软如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