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知晏下意识抚上自己腰间的匕首,拿到手中轻轻搓着它镶着三颗红宝石的刀柄。
这东西她一直戴在身上,就好像那个人还陪在身边。
冷风掀起轿帘,丝丝泄入,打乱了女子的发丝,也惊扰了心绪。
顾知晏这才点点头,说:“很重要。”
“是你...喜欢的人吗?”萧亦衡问的越发小心。
他依然刻骨铭心的记得,前世,他还是成萧的时候,顾知晏亲手剿灭了他的谋反,将他推上刑场。
尽管,那一场谋反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嗯,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只可惜走的太早了。”
“他真的那么好,那么优秀吗?”那你怎么忍心杀了他?
萧亦衡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让后半句脱口。
顾知晏微愣,她觉得今夜的萧亦衡有些咄咄逼人,关于成萧的问题,她也不愿再回答:
“亦衡,你到底想说什么?”
察觉到女子的不悦,萧亦衡嘴角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果然,顾知晏从来没在意过他。
他微微闭目,再抬眼时眸中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我只是想说,你不必在意那个人,给我几年时间,我会比他更好更优秀。到那个时候,你会考虑我吗?”
“你瞎说什么呢?”顾知晏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她觉得或许是自己连续两天没喝药,“抑郁症”又犯了,并没有把问题归结到萧亦衡身上。
因为这个少年在她看来一直是干净的,礼貌的,近乎完美的。
她说:“对不起,我状态不太好,我们快回别院吧。”
“嗯,好。”
萧亦衡应了一声,马车不久就停在了别院门口。
管家冯广早就守在这里,一见马车来,立刻上前迎接;
“世子,侯爷,你们可算回来了,月雅小姐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萧亦衡转眸,果然看见了冯广身后跟着的萧月雅。
萧月雅一张小脸在夜里冻得通红,看见顾知晏时眼里充满了敌意,她上前两步把顾知晏推开:
“老女人,不要老缠着我亦衡哥哥,你多大岁数了,亦衡哥哥多大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顾知晏身子不适,被这么一推就向旁边偏了偏。
萧亦衡连忙要去扶,却见她摆摆手,对冯广问:“你是管家?”
“诶,奴才姓冯。”
“行,随便给我安排个房间休息。”顾知晏说着拿出怀里的药方递给冯广:“再去按这个给我熬一碗药。”
冯广下意识看向萧亦衡,见他点头,才应下来,带着顾知晏离开。
门外,萧月雅扯着萧亦衡一截衣袖:“亦衡哥哥,你不是不让别人住别院吗?为什么还要让这个老女人住进来!”
“我乐意。”萧亦衡抽回握在萧月雅手中的袖子:“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别院要关门了。”
“亦衡哥哥,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萧月雅眼里含着一层泪:“我听我外祖父说,顾知晏以前是大祭司,她会妖术,是不是她蛊惑了你?啊?是不是?”
萧月雅急于求个答案,为什么以前还对她微笑的萧亦衡,现在这般冷淡。
甚至还伤了她的母亲。
“不是。”
“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是雅儿哪里做错了吗?”萧月雅急吼出声。
“你错在不该招惹顾知晏,因为她...”萧亦衡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忽听不远处房间内响起“哗啦”一声。
他心下一紧,连忙朝着那响声的方向跑去。
萧月雅无措的站在冷风中,犹豫良久,终于迈步跟了过去。
她看见萧亦衡跑进了顾知晏的房间,终是没有再敢跟过去,只能借着半开的房门,看着里面的场景。
顾知晏坐在桌边,只穿了一层中衣,墨发披散,烛光一衬,迷离的桃花目里闪着点点泪光,说不上的风流多情。
灯下看美人,本就比平日销魂,萧亦衡也愣了片刻,随后才看见地上被顾知晏打碎的药碗。
零落的碎片下,苦涩的药水引湿了小片地面,看起来有些狼狈。
萧亦衡蹲在地上,一边捡碎片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连个药碗都拿不稳。”
“没什么,手抖,药就喝了两口。”顾知晏声音微颤,对一边的冯广道:“冯官家,再给我熬一碗吧,麻烦了。”
“诶,好。”冯广得令出去,正好看见了无措的萧月雅,脸色很快冷下来。
没有萧亦衡的允许,他可不敢把外人放进别院。
冯广立刻上前两步,招呼来两个职夜的家丁:“准备辆马车把月雅小姐送回去,不要用世子的马车。”
“是。”两个家丁领命,一人一边拉着萧月雅离开。
萧月雅怎么甘心就这么走,可是她拗不过两个家丁,小小的身体被拖着,只能对屋里喊着:
“亦衡哥哥,你别上顾知晏那老妖婆的当啊!她会妖术!”
这话落在顾知晏耳朵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想:亏得她今日还保了萧月雅的废物娘一命呢,现在罗氏没事了,自己反倒成了老妖婆?
“你们家小美人生气了,世子还不去哄哄?”
萧亦衡一愣,忽然笑了起来,今夜压在心底的阴云竟也奇迹般散了,他将药碗碎片放在桌上,笑道:
“阿晏,你别气了,是我一时没看好,让她溜了进来,下次不会了。”
“谁气了?”
“你没生气,那你为何唤我‘世子’,不唤我名字了?”萧亦衡无情的戳穿了顾知晏的心思。
若是正常的顾知晏,定然会冷着脸,亲自处理了萧月雅。
可是现在她病了,神经变得脆弱,语气里的不悦太过明显,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丝毫无异。
萧亦衡眼里升起一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柔情,一伸手握住了女子的脉搏,发现她脉象快的离谱,问:
“这么多年,你一定要每天喝药,才能睡的着吗?”
“不喝药就老是做噩梦,怎么睡?难道世子还能一夜不眠不休的守着我这个老妖婆?”
“也不是不行啊。”
顾知晏眼神一滞,没想到萧亦衡会这么回答,毕竟这么多年,无数个漫漫长夜,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会说陪她的,萧亦衡,是第一个。
她本想回绝一句:罢了,久病床前无孝子。
可是还不等开口,就被萧亦衡打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