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下午,陈夕终究坐在马车之上,前往皇宫,去见那个几天前匆匆一撇的南庆陛下。
皇宫之内,那个男人坐在书房,目如鹰隼,没有一根白发,刚刚服食丹药的他,这几天明显有些经历旺盛。
许久未曾临幸的贵妃,这几天又再次见到了陛下的尊荣。
他大约是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的吧,有些时候暴躁之气瞬间就上涌了,尽管他努力去控制,但有些时候难免流露,他知道,这并非是帝王的气度,但他没有办法,没有那丹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少时日。
一旁一个女孩给他倒下一杯茶,看到那个女孩的面容,他躁动不安的心不禁变得温柔些许。
未等陈夕进入皇宫,竟然有一行人,从半路杀出,截住了陈夕。
陈夕坐在马车之中,外面的喧闹逐渐平息,陈夕不禁眼神冰凉,走出了马车。
赵章!
这赵章如此忍耐不住了吗?他必然是想到那日进入后河的人是自己了吧。
骑在马上的赵章轻轻挥手,周围军队便过来架住了陈夕,而周围几个望云门弟子,都已经被制住。
陈夕轻轻笑道:“二皇子?有什么事情,我是要去见陛下,若是耽搁,殿下如何回复?”
赵章冷哼一声道:“陈夕,胆敢蒙蔽陛下,只欺君之罪,便足可让你死八万回,我为父皇分忧,有何不可?”
“殿下之意,是要给我扣上枷锁,穿上囚服,再去见陛下?”
赵章眼神冰冷,陈夕亦是轻轻眯眼。
自那赵章后走出一人,正是韩青峰,赵章道:“去给他搜身!”
韩青峰便走上前来,开始搜陈夕身上,最后竟然一手握住陈夕的纳戒,精神力渗透进去。
这望云门下发的纳戒,不过是最低级的纳戒,就是谁捡谁能用,并无防御机制,所以韩青峰的精神力很容易渗透进去,片刻之后,韩青峰手中出现一副画卷,韩青峰只是打开一角,便很快关上,而后回头朝赵章轻轻点头。
陈夕哈哈大笑道:“所以啊,赵章,现在你要如何呢?”
赵章顿时杀心四起。
那韩青峰手中的长剑,已然抽出了。
街道左边阁楼,一柄飞剑瞬间射出,韩青峰被逼迫开,两度转身,韩青峰回击,将那飞剑击回。
一人身着黑袍,接住那把剑,站立在陈夕身前,紧紧护住陈夕。
不仅如此,两侧阁楼背面,三人已是长剑出窍,若再有异动,此三人便要出手了。
陈夕面前那人,声音嘶哑道:“殿下安心,今日这些人只能从臣下的尸体踏过去,才能伤到殿下。”
看着眼前之人,陈夕心中不是滋味,尽管陈夕不认识他,但陈夕知道他的身份。
那边马上的赵章笑道:“大瑜的暗卫?你不出手还好,你出手我便是将你和你家主子毙命在这里又如何?”
“你废话还真多!”那嘶哑的声音道。
赵章不禁脸色铁青,那陈夕直呼名字也就算了,如今一个暗卫也敢对自己不客气?
赵章微微眯眼,身后一个中年人,剑离鞘三寸。
只是街头,马蹄声来,一个太监骑着马,停在街头,太监声音尖锐,扯着嗓子喊到:“陛下口谕,不必跪拜!进入陈夕如何,你便如何吧,不用来找朕解释,说为朕分忧之类的话了,陈夕少了块皮,你就少块皮,陈夕少了条命,你就少条命不。”
那太监完,就停在那里。
赵章脸色铁青,这番言语,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赵章不禁下马跪拜在地上咬着牙道:“儿臣知晓了!”
那太监停都不停,立马转身离去。
赵章起身,看着陈夕。
陈夕心中不禁有些难受,莫风啊莫风,你让我带着这副画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物尽其用,将大瑜的暗卫也用尽去了?
赵章走近马车,靠在陈夕面前,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片刻后赵章撤兵离去,那副画卷并没有回到陈夕手上,而那名暗卫也是纵身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耽搁了些时间。
但陈夕还是来到书房门前,一个小太监进入书房禀报,那个女孩就退到屏风之后。
陈夕进入房间,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陈夕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坐在书桌后面的那个男人笑了笑道:“起来吧!”
陈夕站起身来,看着这个男人,他和南庆的三个皇子都不同,三个皇子都白白净净,他却偏偏有一副络腮胡子,四年前陈夕见他时,不管是因为气虚,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看起来要和善些许,如今却是满眼躁动。
虽然他心里在压制,但陈夕能感受出来。
陈夕没有起身道:“陈夕不敢,有罪在身,不敢起身。”
“哦?”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有何罪?”
“非有诏令,便离望云门,往庆城而来,是罪一;陛下庆宴,陈夕假名陈阳,期满陛下,是罪二。”
“哼!你可知仅凭欺君之罪,便可让你老死南庆!”
“陈夕心里清楚。”
那个男人眯着眼睛,随即竟然笑了起来淡淡道:“不过你救了朕的女儿,倒是可以宽恕一番。”
“多谢陛下!”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会钻空子,朕随口一说,你就先领命了。”
陈夕淡淡道:“陛下金口玉言!”
皇帝轻轻撇嘴,刚服下丹药,几日来的躁动,竟然罕见的平息了些许,这几日其实他处理事务颇少,见到赵越和赵章打口水仗,就恨不得给一人一巴掌。
今天在那个女孩的一番言语中,和陈夕的话里倒是罕见的轻松些许。
尽管朝中很多大臣恨不得要讲陈夕监禁,但他对大瑜的态度其实没有那么僵持,不然当年就不会借兵给大瑜,陈夕和赵贺年纪一般,他从来都将陈夕看成个孩子。
帝王眼中,有时看问题很复杂,有时看问题却又很简单。
只是如今他心里也有了别的心思。
“玉儿,你出来。”他轻轻唤到。
屏风后一个女孩走了出来,正是昨天送陈夕回遥遥云坊的赵玉玉。
陈夕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昨夜她送陈夕回遥遥云坊的事情,孙礼都已经如实和陈夕讲了。
陈夕心中略微有些感激之情,不过转念一想,若非是她,自己也不会暴露身份了,陈夕不禁有些头疼,当年也是因为她,差点被处罪,最终被莫风带出庆城,去往望云门。
也是那一年,望云门所有弟子,陆续从南庆朝廷各个位置退出,关系和朝堂降至冰点。
皇帝淡淡道:“玉儿要去冰月河,近日庆城事务颇多,恐怕没有人能护送朕的小公主去冰月河了!”
陈夕抬起头来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我护送公主殿下去冰月河?”
“可?”
“即是陛下之令,陈夕不敢不从,只是陈夕冒犯天威……”
一旁的赵玉玉不禁哼了一声。
皇帝轻轻笑了,心里骂了句臭小子而后道:“朕恕你无罪,只是护送公主回冰月河后,你就老老实实回望云门待着吧。”
“谢过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准备准备,后日就随公主一起出庆城吧。”
陈夕走到门口,皇帝突然开口道:“对了!”
陈夕立马停下转过身来。
“在街上章儿好像带人截住了你,有何事?”
陈夕答道:“二殿下说我冒犯天威,罪不容诛,面见陛下,切不可放肆!”
皇帝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啊,下去吧。”
陈夕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陈夕离去,皇帝转身看着这个小女儿笑道:“玉儿,你说到底谁最适合接替朕,坐这个位置呢?”
“父皇寿与天齐,岂能问玉儿这样的问题。”
皇帝笑了笑道:“谁能寿与天齐的,朕只是问问你,又不是朕要死了。”
赵玉玉一脸为难道:“太子之位,一直都是太子哥哥的,按理来说,自然该是太子哥哥……”
皇帝眯了眯眼道:“嗯,理该如此呀,理该如此……”他的声音变得极小,连赵玉玉都没有听清,他说:“那若是无理呢?”
无理废了便是……
他心里还有其它心思,其实若是赵玉玉和陈夕在一起,仿佛也是不错的选择。
人之一生,身不由己太多。
两日后,陈夕出城,场面出乎意料的有些隆重了。
除了那赵贺是来送赵玉玉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来送陈夕的。
那赵章竟然还罕见的拿出一坛好酒,仿佛陈夕真是他的至交好友一样,到底是不是朋友,还是他算是为了感谢陈夕在皇帝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谁又知道呢?
杜期来看了一眼陈夕,最后悄悄和陈夕说,若是有机会,也该出去走走了,年少时最好游山玩水,不成想大半生都困在庆城里了,若是出去,找那苏集为自己斟茶,让那桃儿抚琴,此生无憾了。
老人转身离去,两位皇子对老人都是尊敬至极。
此外孙礼,沈芦都来送行。
在那城门东侧城墙下的阴影处,泽东撇了陈夕一眼,撇嘴一笑,这小子似乎还不错,在这种人眼中,大约只有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才能入他眼,就像齐瑞风一样。
在那城门西侧城墙下的阴影处,四个高低胖瘦各不同的人,身着黑袍,头戴斗笠,立在那里,远远的看着这边,若不是有人有心,谁有不会主意那边。
陈夕骑上马,赵玉玉进入马车,陈夕回首望了庆城一眼,笑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