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面的事情,唐云桢都知道了。
程霆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周烟霏也没有再对他遮遮掩掩,梅治平又给他补齐了前情,现在整个故事里,只有一件事没有对上了。“那,莫颖华女士,就是霏霏的妈妈,真的……真的在周同云卧底期间就有外遇了吗?”
“没有!”梅治平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颖华只爱过周同云一个人,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再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她又坚强又忠贞,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
“师……师父你别……别这么激动呀!”唐云桢看梅治平这个反应,比之前说到沈琦的时候大多了,这样触动他的情绪,唐云桢又想到梅治平和莫颖华也是一起长大的,而周烟霏一听到这个昔日的干爹的名字都嗤之以鼻,程霆深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也讳莫如深,于是唐云桢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所以,霏霏见过的那个抱着莫颖华女士的男人,就是……是你?”
梅治平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复又坐下,好半天才开口道。“颖华那天看到了我给周同云发的消息,知道了沈露结的存在,一时崩溃,大哭起来。我没见过她那个样子,我很心疼,我想安慰她,是……是我主动抱她的……我只抱过她一次,就被烟霏看到了,后来……颖华知晓了我的心意,甚至拒绝我的帮助,连见都不再见我了。直到烟霏自作主张非要到新港读警校,她才拜托我照顾那孩子,后来我每次回易阳市,见她也只是为了告知烟霏的近况,她没有回应过我的感情,她还经常说,看我老大不小了也没人照顾,要给我介绍对象。”
“师父,惨还是你惨。”唐云桢不禁有些同情梅治平,苦守着一个人的煎熬,他感同身受,梅治平比他苦守的还要久,也是真的不容易呀。“既然这是个误会,你们为什么不跟霏霏解释清楚?”
“颖华知道烟霏最喜欢的就是周同云,从小就崇拜爸爸,说长大也要当警察。可周同云死了,她不希望烟霏心中父亲的形象彻底崩塌,她宁愿……宁愿让烟霏以为,是她先出轨,是她先对不起家庭,周同云才会犯错的。”梅治平幽幽叹道。“我劝过她,周同云已经不在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闹成这样多让人难受,可她不肯听,这母女两个,一样的倔脾气呀。”
“是呀,倔脾气。”唐云桢点了点头,一只手依然放在外套口袋里,他突然像个记者一样访问道。“那师父,如果现在霏霏在你面前,她肯听你解释的话,你会跟她说什么呢?”
“还解释什么呀,她讨厌我我都习惯了,只是希望她能回去看看颖华。十年了,烟霏愣是再没有回过易阳市,霆深每年回去都想拉上她,她呀……”梅治平无奈摇头,他们谁都劝不了周烟霏,也舍不得勉强她,所以就只能这么僵持着。“周同云绝对是个混蛋,绝对不是个好丈夫,他对不起颖华,是铁铮铮的事实,但他其实,还算是个好父亲。他在烟霏身边的日子,对孩子真的没话说,即使是他不在身边,他也还是想着烟霏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梅治平的话就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他微眯着眼睛看了沉思着的唐云桢好一阵子,然后突然揪着先前没问出结果的问题又问道。“烟霏肯让你知道这么多细节,说明已经完全信任你,你们两个到底怎么样了?”
“咳咳……”唐云桢的手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来,作势要去拿桌子的文件。“哎呀这么多我今天得通宵了呀!”
梅治平见唐云桢扯开了话题,又想到刚才那个醉醺醺的颓废样子,也大概知道是被‘扫地出门’了,他也就不再多问,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起身的同时拍了拍唐云桢的肩膀。“不管你跟烟霏闹什么别扭,想在我这儿避难就避几天吧,现在什么都别想了,也不着急看这些,反正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得完的,早点睡吧。”
唐云桢抬头看着梅治平真的往自己卧室走了,又站起来叫住了他。“师父,这都还没到十二点诶,你再跟我聊聊嘛,我觉得你的情史比我还坎坷,我想安慰一下你!”
“坎坷你的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喜欢早睡早起不行呀?你明天休息可以赖床,我还得准点上班好吗?”梅治平略有点嫌弃地回头看了唐云桢一眼,然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继续向前走。“你还住你之前待过一段时间的那个房间,东西我都没动过,自己折腾啊。”
“师父呀!”唐云桢狡黠一笑,有心调侃梅治平道。“最后一个问题,莫颖华女士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一个都没见过吗?”
“你还来劲儿了呀!再乱说话滚回宿舍睡硬板床去!”梅治平连头都没有回,尾音落在了大力的关门声上。
唐云桢在沙发上笑地前仰后合,然后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录音记录。
客厅此时就只剩下他了,不过现在的唐云桢也正好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显然梅治平也很了解他,于是便就留下他独自冷静了。
自从跟程霆深详细聊过周烟霏的心结以后,关于周同云在沈家的事情,唐云桢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是为了周烟霏,二是因为,沈家,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极具挑战性。
唐云桢不愿意再空等了,他要解开周烟霏的心结,他想要她能新生,能来爱他。
第二天,唐云桢虽然是正常休息没有回警局,但以他平日的作风,案子没什么进展的时候,就算碰到正常假期他也会取消,主动来上班的。
唐云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玩得一手偷懒耍滑,但真的做起事情来,还是很可靠的,专案组的大家,尤其是以前在刑侦支队一小队就跟着他的刑警们,其实在精神上很依赖他。
众人虽然很好奇这异常,但是看着也很异常的周烟霏,就没人敢问了。
周烟霏今天迟到了,是因为昨天晚上真的一直在胡思乱想导致失眠,大概凌晨五、六点才睡着,所以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连忙起床去上班,出门之前还埋怨了一下客厅里悠闲地跟着电视做健美操的韩楚妍怎么不叫她起床。
古雯静的陈尸现场,仍有大量的证据需要检验,周烟霏手上又还有两个其他组的案子,她很多事情要忙,做完以后发现居然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技术室的人也跟着她忙了大半天,各个满面疲劳的,周烟霏看着也心疼,便把人都放走了。“你们全都下班吧,今天晚上我值勤。”
“谢谢周主任!”技术室的人陆陆续续走了,除了周烟霏,还剩下杨启和才来半年正好轮到今天夜班的邱娴。
邱娴内敛文静,有一股同年龄的女孩没有的沉稳,不怎么爱说话,可是每次说的话都直击重点,周烟霏很喜欢她,跟她一起值班一点都不会觉得聒噪。
“老大,咱们先吃饭吧?”杨启这么提议完了,都没等周烟霏回话,便跑去问邱娴了。“邱娴,你今天想吃什么?我……我给你买!”
周烟霏一看这架势,立马明白了,杨启这臭小子不是留下来陪她这位师父的,而是惦记上了人家小姑娘,想献殷勤呢。
又不是春天,怎么她身边全都是恋爱的氛围?
先是程风浅和黎语初,不好意思单独约会于是经常要拉着她一起去。
再是程霆深和韩楚妍,照三餐给她喂狗粮,准时准点从来不饿着她。
现在又是杨启和邱娴,这下子周烟霏不管是在技术室还是专案组,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走过的一路上都布满了粉红泡泡。
她上辈子如果不是一位红娘,应该就是一条锦鲤。
“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周烟霏扶额,有些无奈,可又觉得他们这一个个都有伴了,也是好事,她于是决定自己去买三个人的晚餐,留给杨启和邱娴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周烟霏一提议,还说要请客,杨启立即感激涕零地把她送到了门口。“老大,你最好了!”
“滚犊子!”周烟霏被杨启这谄媚的模样‘恶心’坏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元灏正往她这边走过来。“师哥,你找我有事?”
江元灏是穿着便服过来的,所以找周烟霏应该不是为了公事。
“你等会儿有约人吗?”江元灏看过值班表,知道周烟霏今天没有夜班才过来的,又见她摇头,便是说道。“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陪我去看看房子,中介给我介绍了三款,你眼光好,你帮我选。”
“好。”周烟霏点了头,然后又突然想起来她刚才说今晚值勤的,如果她走了,晚上就只剩下邱娴一个人了。“可是……”
“师父你去吧!”杨启却是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师伯的事情重要,你们忙完了就回家休息,我今天晚上没事我来值勤!”
杨启说完生怕周烟霏拒绝,连忙往食堂跑了。“我去买晚餐了,师父拜拜!大师伯拜拜!”
“拜拜~”江元灏疑惑地问道。“杨启当个夜班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多少年都没管你喊过师父了……还管我喊大师伯,突然这么敬重呢?”
周烟霏冷哼了一声,然后又看着江元灏,眼神凌厉,搞得对方一头雾水,良久以后她突然冒出来一句。“男人呀,哼!”
“啊?”江元灏完全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周烟霏也不解释,转身回技术室去拿自己的手提包了。
两个人就在警局附近吃了饭,然后打电话给了房屋中介,立即有人过来带他们看房了。
中介推荐的三套房,都符合江元灏的基本要求,而且在同一个小区里,但是楼层、户型、坪数、装修风格都不一样,所以还是需要挑一挑的。
周烟霏看房子是老经验了,根据朝向、通风等一系列的客观因素,立马总结出,他们看的第二套是性价比最高的,极力推荐他买。
但是江元灏最后的选择让周烟霏有些意外,他选了她推荐度最低的第一套。
倒不说第一套特别不好,只是这个小区很大,东南西北开了四个门,第一套的位置在最北边,而南区分局距离南门是最近的,第二套、第三套都是距离南门近的,尤其是第二套,基本上五分钟能走到警局,上下班非常方便。
但是如果买了第一套,小区内人车分流,得先从北门走到南门,周烟霏估算了一下,走直线也至少得十五分钟,而如果开车的话,从北门出去到警局的那一条路特别容易堵,花的时间怕是比走路还多。
而且第一套的朝向也不如第二套、第三套好,到了下午会有一段时间的西晒,还正好是在厨房的方向,这样夏天下班回来做饭的时候会非常煎熬,尤其是新港市的夏天还特别长,几乎站了一年中一半的时间。
周烟霏把这些都跟江元灏分析过了,可他还是想要第一套。“其实……我们也不常做饭。”
“师哥,你换房子的初衷不就是觉得现在的厨房小了吗?怎么会不考虑厨房的实用性呢?”基于她对他的了解和观察,江元灏对一切衣食住行硬件的要求都是以方便为第一要素的。
衣服的颜色基本上只有黑白灰,日常衬衫长裤,正式全套西装,东西够用就好,没有多的,用完就扔,需要就买,打不打折和他没关系,或多或少是比较冷淡的,但是,直接、简单的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也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出门要穿什么就不存在选择困难,也不会为了凑够满减买些不必要的东西来占位置。
所以江元灏现在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的行为让周烟霏惊讶极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坚持要第一套的原因是什么?我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