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者不过是走错了楼层,认错门。
付尤折回去,望着探出身子的宁加一说了几句,拿上晾衣杆去阳台取换洗衣服洗澡,他动作爽快麻利,以至于宁加一怀疑他是否跟老牛洗澡一般,打湿了身体,滚一滚也就作罢。
想归想,她嘴上不会说。
饭桶现在特别喜欢晚间遛弯,它围着宁加一双脚打转转,偶尔会叫几声,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付尤左手刚拿上门钥匙准备陪宁加一和饭桶出门,口袋里面的手机正在震动。
“加一,我接一个电话,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去找你。”
饭桶在踩宁加一的脚催促她快点出门,她点点头,随即走向电梯。
商量给付尤打电话“报喜”丁思钰给他发消息了,她已经做了人流,人现在挺好的,就是暂时不想看见自己。
细说起来,商量也不懂丁思钰,自己在这边担心的要死,她却是轻飘飘得笑话自己太当回事。
还说什么,千万不要因为意外怀孕感觉两人在交往,需要负责,她完全不需要。
这些话他没有告诉付尤,就是叮嘱他:要是没和宁加一有结婚要小孩的打断,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有些东西,付尤都清楚。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
电话另外一头的商量正在收拾行李箱。
“还能够怎么办,暂时回家住一段时间呗。哎,我现在脑子挺乱的,也不知道想干啥,该干啥,实在不行啊,去我爸妈公司上班。”
商量混得再不济,他家底好,父母只有他这个独子,长辈知道的法子,远比他这个刚踏进社会没有多久的半成年人要多。
付尤也不是特别担心。
“不着急,慢慢想吧。我得下去找加一和饭桶了,不说了。”
付尤拿上一瓶矿泉水下楼去找宁加一,两人溜了一圈,沿路返回归家。
门前一秒合上,下一秒就有人敲门。
恰好这个时候付尤准备去偷袭宁加一。
“去开门。”
宁加一踮起脚尖推开付尤凑近的脸,扭身带饭桶去浴室洗脚脚。
“付尤,妈妈来看看你。”
张心成嘴上这么说,眼睛倒是在寻找宁加一,她要看看小三的女儿这会儿在做什么。
“都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付尤跟一尊石像似得立在张心成面前,不让她继续往里面走半步。
“妈妈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就算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能够来看看我儿子吗?”
张心成一面咬着牙说话,一面用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去推开付尤,踩着将近十厘米的细跟黑色高跟鞋在小小的饭厅走了几步。
“这么大一点房子这怎么住人啊,付尤,赶紧退租吧。妈妈那里有间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随你住,不需要花钱。”
“不用。”
付尤很果断的回答。
宁加一在浴室听声音就辨出张心成,她抱着饭桶走出来,面带笑容跟她打招呼:
“阿姨,您来了。”
“赶紧收起你的笑容,看多了,会让我犯恶心的。”
“我女朋友的笑怎么就恶心了?你要是没事找事想让加一难受,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一把年纪了就不要熬夜,睡太晚,回家洗洗睡觉。”
张心成皮笑肉不笑,当着宁加一的面她不想跟付尤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她略过宁加一,卯足了力气将付尤拉到就近的厨房里面。
门突然被合上,“嘭”一声,入了宁加一的耳,抓心挠肝的。
一扇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宁加一坐在自己床上还是能够听到母子俩儿的争吵。
张心成话里话外就是各种嫌弃宁加一,威逼利诱付尤搬出琚湾园,甚至是跟宁加一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在张心成面前,付尤软硬不吃,偏要跟她硬扛到底,这不但关乎自己对未来的自主权,也代表他对宁加一的爱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
只有宁加一本人说话的才有分量,所有人的反对皆无效。
忽然,付尤手机铃声响了。
张心成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宁加一在场外询问情况,二话不说,夺过儿子的手机,然而她看见的名字却是林佳玲。
一秒,三秒,五秒……
张心成点了免提,对方的声音很是温柔,还有几分急促:
“付尤啊,你最近都没有跟阿姨发消息,你和加一都还好吧?要是需要钱,尽管跟阿姨开口,你爸爸的钱就是你的。”
张心成光听对方语气不会听不明白林佳玲和自己亲生儿子的关系如何,她傻眼了,用力要紧下唇挂断电话。
“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系?”
付尤没想隐瞒什么,“对,我跟林阿姨一直都有联系,我也经常跟勋勋打电话,怎么了?”
话音未落,张心成扬起手扇了付尤两记耳光。
“怎么了?你跟我说怎么了?你自己数一数,你跟我这个亲妈打了多少次电话,发了多少条消息啊?
我不就是没怎么管你,你就这样恨我,关心别的人女人,还跟小三的女儿交往,你就是成心想要把你妈妈我气死啊是不是?”
付尤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被张心成扇巴掌,他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呆呆的盯着对面歇斯底里的女人。
“谁是真心待我好,我就真心待别人。你想起我来就来看看,哄哄,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走啊!”
这一声把宁加一吓到了,她从未听付尤咆哮过,心脏扑通扑通得乱跳,明明很想去看看,但她又怕自己夹在母子之间会让付尤为难,只能够用力去扣床板,期待他们早点从厨房出来。
片刻之后,门帘外面再没有动静。
宁加一深呼吸一口气,掀开帘子,看见付尤面无表情的趴在餐桌上,她看了多久,他就趴了多久,纹丝不动。
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暖。
宁加一走路没有发出声,静静地停在付尤左手边,抱住他,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抱着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一直抱着,抱着。
“我没事了。”
付尤抬起头,抬起手臂,眼眶红得不像话,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宁加一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到,冲着付尤笑,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一袋可乐味的橡皮糖。
“吃完了记得去刷牙知道不?”
“嗯,你说的,我都记着呢,不会忘的。”
付尤左手拿着包装袋,右手把一颗颗橡皮糖往嘴巴里面松,咀嚼三五下,开始吞咽。
一开始没怎么味道,他吃了一半,明显感觉自己整个口腔甜甜的,甜到心里的哪一种甜。
“加一,没什么。”
“我去洗澡了。”
宁加一起来离开。
付尤仍旧坐在原位,吃完了橡皮糖后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座椅往后挪动,四个脚与地板的摩擦声还是挺大的。
他走向浴室,透着磨砂门大致能够看到宁加一的身影,随即转过头。
“加一。”
宁加一听到声音,停止脱衣服的动作,回头:“嗯?”
“加一,你什么错都没有,张心成就是太偏执,分不清是非,为了她让自己心里痛快,什么话都能够说出口。
你别犯傻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偷偷难受,我不想让你难受。”
“我明白你的意思。”
付尤两手紧贴着裤缝,皱皱眉头,继续说:
“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付尤,你并没有任何错。说真的,其实我多多少少能够跟你感同身受。我生母她……跟我也是不合,以后也不会相处得来。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这种想法也只是偶尔会出现在我脑子里面。大多数时候我还是觉得我只有爷爷奶奶,叔叔,成阿姨,还有你和我的朋友。
我们不需要想太多,真要有什么事,等它发生了再说吧。以后的事,我们谁能够说得准?
我们现在好好的,就好,对吗?”
“对!”
“我们好好的,我们的家人朋友好好的,这就够了。”
付尤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抬起手搔搔后脑勺,突然感觉自己变得轻盈起来,流淌的血液都感觉变得顺畅了一些呢。
“付尤……我准备洗澡了。”
宁加一的言外之意是:你这样杵在门口让我怎么洗澡啊。
“加一你洗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哪有人等人家洗澡的啊?”
“我不就算是一个嘛,加一你快点啊。”
“付尤!”
“我在,你有什么吩咐啊?”
“你回房间吧,你一个高大个儿站在那里,我瞧着心里怪怪的。”
“害,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
“付尤你走不走!”
付尤缴械投降:“我走,走,这就走。”
宁加一洗完澡穿好衣服,扎起的丸子有一半是湿的,后脑勺喜欢竖起来的小碎毛也都湿了,她顺手拿干毛巾擦头发,掀开门帘一看,某人呈大字型躺在自己床上。
宁加一把毛巾叠成块,丢在某人脸上,快狠准。
“哎呀,我鼻子都快塌了。”
“你快起来,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床,赶紧起来啊。”
付尤抱着宁加一的枕头,迷迷糊糊嘟嚷:
“加一,你洗澡太耗时间了,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付尤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我让你起来——”
宁加一欲要踢去一脚,手倒是被付尤夺了去,身体倾斜,顺势躺在他身边。
付尤趁机抱住宁加一。
“你干嘛。”
“没作业吧?”
“没。”
“看电影吧,让我心情变得更加愉快一点。”
宁加一用看变态狂的眼神去瞅付尤,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我才不看那种东西呢,要看你自己躲在被窝里面看去。”
付尤蹭了蹭鼻头,“你在想什么啊?”
“你说呢!”
“我说看这个电影。”
付尤把手机举到宁加一眼前,顺嘴还补充了一句:“咳咳咳,你该不会是想看小黄片吧。那个是商量推荐的,我早就给删了。你要想看,我明天再……”
宁加一抱起枕头去捂住付尤的嘴巴。
“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想看!”
“唔……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加一!”
付尤好不容易推开了枕头,大口大口呼吸,憋屈状看着宁加一。
“你别看着我。”
“你这话说的,我不看你看谁啊,这屋子里面又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