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登龙
大司寇吕正来到阁内后,说自己对灯笼会之事略知一二,便引得宇文深诸位大人争先询问,吕正捋了捋胡须,干咳两声,稍作得意的说道:“老夫执掌秋宫,主理刑罚之事多年,对诸位口中的灯笼会亦有所了解,各地呈报朝廷的大案卷宗中虽有只言片语但从中亦可窥得一二,但是从卷宗中是不能看出该会之劣迹的,大多消息,是来自于秋宫和各地衙门办案的老江湖,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通过这些人的探知,灯笼会在各地都有堂口,在江湖行走也算规矩,也做了些行侠仗义。修桥筑路的好事,想必公子此行也有耳闻。”
“是的,一路上听到灯笼会的消息,确实不少。”宇文深似乎很不耐烦听吕正说这些没用的,便直接问道:“我只听说灯笼会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本公子更感兴趣的是谈打探消息。经营豪强。出入侯门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必须为我们所用!”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色变的奇怪了起来,霎时这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莫名。
“呵呵……公子所言关于灯笼会的本事,多少有点江湖人的吹捧之意,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就是在江湖势力中拉帮结派、互相争斗、纵横捭阖罢了,最多也就是在有些衙门里安插个眼线,搜集些情报,卖给那些需要这些消息的取巧钻营的官员,以此赚点名利而已。诸位大人不必感到惊奇,容老夫慢慢道来。”吕正喝了一口茶,有些卖弄地说道。
宇文深起身,亲自拿起茶壶走到吕正前,给他沏了一杯茶,吕正赶忙直起身,双手扶着茶杯说道:“使不得,公子……”
“您坐!”宇文深扶着吕正的肩膀说道,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放茶壶边说道:“按您刚才这么一说,那这灯笼会的传言还不假。”
“假不假的,也就那么一说,但是灯笼会的这些勾当,倒确实为自己积攒了不小的势力啊,想必公子也听说了,江湖上对灯笼会帮主的评价,说什么卧龙之雄才大略,鬼谷之神秘莫测,以老夫看,这卧龙之雄才嘛,遇不见刘皇叔那样的明主,谁能见识到呢?哈哈哈……”吕正戏谑地笑着,在做的几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宇文深也冷笑一声,说到“那鬼谷之术呢?是不是还要找到苏秦、张仪,来游说天下啊?”
下面的人见宇文深开起了玩笑,便更大声的附和着笑着。只有吕正干笑了两声,说到:“公子,诸位,虽然卧龙之才我等尚未领教,但这鬼谷之纵横之术,灯笼会却用的得心应手啊。”
“怎么讲?请您老明示。”宇文深欠身问道。
“这还要从灯笼会的崛起说起。”吕正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正色道:“约摸是在十几年前,对,就是冢宰刚诛灭赵氏乱党掌权不久,南疆的濮部突然有一批高手北上,重创了戍边的将士,流窜在附近的几个州郡,专挑我大周的官吏和将士下手,将我南境的几个州郡的官府屠戮殆尽,手段残忍至极啊。这些人行动迅速,武艺高强,待朝廷得到消息,调遣兵力清剿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内地进发了,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说这是南疆山林里出来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就在他们准备袭扰内地的路上,有两个人站出来,将其拦下,这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啊。”
“这事在下也听说了,不过不知是什么人有此能耐,化解了这次危机啊?”旁边的一位大夫问道。
“这两人,其中一人诸位或许认得,正是长安觉迷寺的通远大师。”吕正说道。
“噢!通远大师,原来是他!”有人恍然大悟。
“大师武功高绝,慈悲为怀,原来还做了此等功德,真是让人钦佩之至啊。”刚才发问的大夫赞叹道。
“那另一位呢?难道是灯笼会的人?”宇文深问道。
“公子果然冷眼洞察,不错,另一位正是灯笼会的帮主,此人名叫竹玄之,据说还很年轻,当时,通远大师、竹玄之和那帮妖人的首领,叫什么谷主的,后来才知道那帮妖人出自长生谷,他们在一座路边已破败的茅屋中详谈了三日三夜。最后那个谷主答应退回南疆,不再进犯内地。至于他们在屋内谈了什么,恐怕除了他们,再无人知晓了。”吕正摇摇头。
“会不会是通远大师武艺高强,震住了那帮额人呢?”有人问到。
“不会!大师武功再高,一个人也难以对抗那数百高手,肯定是灯笼会的帮主捭阖游说,陈明厉害,所以他们才退去的,你们可别忘了,诸子百家,鬼谷纵横,他们最擅长的是什么。”宇文深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公子的确一语中的,而且后来通远大师对灯笼会帮主竹玄之的评价也证明了公子的说法。”吕正肯定了宇文深的猜测。
“大师对竹玄之什么评价?”宇文深一只胳膊压在案几上,前倾着上身问道。
“是这样的一首诗。”吕正顿一下,慢慢吟出:“大漠黄龙肆虐起,九幽地煞骨蚕蚀。怒拔血海染飞云,扶摇九天见玄之!”
“看来大师对这个竹玄之的评价还挺高啊。”宇文深听完,慢慢地缩回了原位。
“是啊,除了大师的那个乱党余孽的弟子,能得大师如此欣赏的后辈,怕是只有这个竹玄之了。”吕正摸着胡须说道。
众人皆哑口不语,半晌,宇文深问道:“那本公子得来的素绢上说的,是什么意思,指的就是这个人吗?”
吕正起身,接过宇文深的素绢,摊开念到:
“天下风云任变幻,竹海坐看灯笼览。火熄竹枯辉湮灭,却是紫气从东来。恩,不错,此绢上的四句诗,说的正是灯笼会。”吕正肯定地说道。
“那这到底什么意思?本公子亲自去益州灯笼会的竹楼里花了近十万两白银,难道就告诉我说,额——我们就是这个世间很厉害的江湖帮派?我们要向你宇文深宣示我们的存在!难道这个灯笼会如何为我所用,这上面一句都没说?他们不会不知道我上竹楼的用意吧?”宇文深无奈地摊着手说道。
“公子稍安勿躁,容老夫慢慢说。”吕正笑呵呵说到。宇文深闭上嘴从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骂道:“老家伙话有话快说!”但嘴上还是说道:“您老讲吧。”
“公子请看此诗的前两句,说的是那灯笼会的人啊,只要坐在竹林里,看一看从各处传来的装在灯笼里的消息,便已经知晓了天下大事,这明显有点吹嘘了,天子贵有天下,冢宰总览朝纲,这天下大事,岂是一阶江湖草莽所尽知晓的。重点在后两句啊,火熄竹枯辉湮灭,却是紫气从东来。公子啊,这是一种拆字法,不是什么天象运势,将‘灯笼’二字的‘火’熄掉,‘竹’枯萎,您看剩下什么了?”吕正拿着素绢上前,指给宇文深看,两眼笑眯眯地看着这位二公子,神色中尽是得意。
宇文深和其余的人一听吕正如此一说,立刻醍醐灌顶:灯笼的‘火’熄掉,‘竹’枯萎,那岂不剩下“登龙”了。(注:灯笼繁体为燈籠)
“呵呵呵,公子啊,只有‘火’熄掉,‘竹’枯萎,才有紫气东来的祥瑞之兆啊。公子也许还不知道,这灯笼会的帮主,还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名号,叫‘登龙先生’,他可是通晓登龙之术的奇才啊,公子欲成大事,绝对少不了此人的相助,灯笼会给您的素绢绝非虚言。”吕正靠在宇文深案几的对面,两眼盯着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宇文深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方素绢,闭上了眼睛,身子靠了在了后面,思索着……
“这灯笼会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故弄玄虚骗公子上去,无非就是骗写钱财罢了,就算是毛遂自荐,这也把自己吹的太神了吧。”刚才的那位大夫性子急,一下子就嚷嚷了起来。
吕正转身喝到:“区区十万两银子,你瞧的上,灯笼会才瞧不上呢,一个人能组织起这么庞大且周密的一个帮派,兴盛十年之久,难道这光靠吹就能吹出来?”
那个大夫似乎被这一阵喝问给问住了,哑口无言,其他人也都再没有说话,半晌,宇文深慢慢说道:“不对……”
“不对?公子,何处不对?”吕正诧异地问道,下面的人也紧紧盯着宇文深的脸。
“不对,不是十万两,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宇文深抓着素绢悠悠地说道。
“对啊,这灯笼会已经暗示了啊,这就是个九五之数啊。公子,还犹豫什么,还不想方设法将此人纳入麾下,不然让别人抢了先就……”
吕正话未说完,宇文深变“腾”的站起啦,命令到:“快!快派人去荆州和益州,将这位竹先生的行踪打探清楚,本公子要学学当年的刘皇叔,三顾茅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