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虽心中乐开了花,但脸上,却需要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故意“胆怯”的往后退了数步。
“公子,你手里有粮,而我现在没钱,如果你愿意帮着我,帮着路过保定府的流民,我尼哈齐感激不尽。”
“如果我平稳的度过这个艰难时期,还能继续为官。将来你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违背朝廷律法,不违背人伦天理,我尼哈齐一定帮你。”尼哈齐说着,再次朝着吴越躬下了身躯。
此刻的吴越,深深的感受到了来之尼哈齐身上的那种、看不见,却着着实实让人感觉得到的鄙夷之慑!
吴越双眼直直的盯看着尼哈齐,“你很看不起商人么?”
尼哈齐没有起身,而是接着说道,“公子,我希望你能看在流亡老百姓的份上,现将粮食赊给我。再有两天的时间,就到月底了。等月初,我就有银子了。只要银子到位,我立马将购粮的银子,给你补上。”
吴越故作沉思之状,数分钟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吧。”
尼哈齐见吴越终于答应,面露喜色,再次朝着吴越深深三鞠躬之后,直起了身子,猛地转过身去,朝着屋舍之内大喝一声,
“婉如,饭做得了没?如果做好的话,就赶紧拿出来!”
“好了。”在尼哈齐的话声落下的片刻,那位妇人便满脸微笑的双手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在托盘之上,摆放着五个碗,上面呈着雪白的大米!还有一碟咸菜,以及一碟烤红薯。
尼哈齐见妇人满脸微笑的走了过来,将托盘轻放在了石桌之上,之后给在场的吴越一行人分发着,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没准备酒?”尼哈齐问道。
妇人顿时面露尴尬。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着自己的衣襟,一脸的委屈。
“咱家不是还有五两银子么?你去买鞋下酒菜、在打一壶好酒来。我今天要跟公子好好喝一杯。”尼哈齐说话间,侧脸看向了吴越,满脸的微笑。
可是妇人依旧没有移动步子,脸色变得滚烫。
“你怎么回事?还不快去?”尼哈齐见妇人依旧不为所动,顿时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妇人猛地抬头,双眼当中尽显晶莹。
三德子见状,赶忙上前,将手里的碗轻放在了石桌之上,微笑着说道,“我家公子有忌口的,还是我去吧。”
三德子说着,朝着吴越深深躬身抱拳,之后快步的退了出去。
“婉如,你怎么回事?人家是客人,你怎么可以让人家去买下酒菜?”尼哈齐在三德子离开之后,脸上终于没能挂住,当着众人的面,便说教起了妇人。
妇人抬头,直直的看着尼哈齐,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哭什么?”尼哈齐见状,顿时脸色变得黢黑,猛地站起身来。
“滚回去,别给我在这丢人现眼!”尼哈齐咒骂了一句。
吴越见状,皱眉站起身来,打着圆场,“好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就有伤和气了。”
“哎...”尼哈齐长长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妇人则是轻轻跺脚,哭着跑回到了屋舍当中。
容香儿见状,赶忙将手中的碗放到了石桌之上,走进了屋舍当中。
“尼大人,夫人操持着这个家,也是不易,你不可那样说教夫人的。”吴越似乎看到了穿越之前,自己父母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酸楚,沉声的说道。
尼哈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有些憋不住。我明白的,操持一个家不易。操持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家,更是不易!”
“可是......”
“可是什么?夫人如果手里有钱,又岂会让你落了面子?”
“而且我敢断言,夫人定然是拿着这些银子,做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吴越双眼直直的盯看尼哈齐,说道。
尼哈齐听得吴越的话语,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头沉思了数分钟之后,猛地抬头,双眼径直的看向了屋舍之内!
尼哈齐猛地站起身来,跨步直接走进了屋舍当中,吴越见状,赶忙起身,跟随尼哈齐走了进去。
尼哈齐进的屋舍之内,直奔厨房,而吴越也是一脸疑惑的紧追了进去。
当吴越赶到的时候,尼哈齐双眼直直的盯看着灶台之上的一碗面条,阵阵出奇。短短数秒之后,双眼被泪水倾满!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吴越一脸的蒙圈,站在厨房的门口,侧脸看向了数目开外,跟妇人坐在一起的容香儿。
此刻的容香儿,双眼也是泛红,朝着旁边木床之上,跌得整整的一套鲜丽的服饰努了努嘴,抬手指了指尼哈齐的方向。
吴越皱眉,转过头来看向了那晚面条,最后又定睛看向了木床上的新衣服,终于恍然大悟。
“今天是你的寿辰?”吴越低声的问道。
尼哈齐身子微震,抬手用力的在眼睛处擦了擦,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吴越,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我倒是忘了。”尼哈齐说着,抬腿绕过了吴越,来到了妇人的跟前,蹲下身子,抬手抱住了她的双膝。容香儿见状,赶忙起身,回到了吴越的身后。
吴越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容香儿的衣袖,以示安慰。
“婉如,谢谢你。”就在这个时候,尼哈齐的声音传了过来,吴越顺势看了过去。
只见妇人眼眶当中噙满了泪水,涨红着脸将尼哈齐搀扶了起来,起身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将他身上的褶皱抚平,柔声的说道,“今天是你的寿辰,你有好几年都买衣服了。再有几个月,将是你进京述职的日子,你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一旦进京的话,会被同僚瞧不起的。”
“所以,我接着你寿辰的日子,擅自做主,用那五两银子,买了些白面,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又买了一件新衣服。”
“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挂不住面子了,对不起。”妇人哽咽的说着。
尼哈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原先舒张的双手,也在此刻,攥成了拳头。
“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尼哈齐憋了好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吴越此刻,脸色煞白,缓步来到了尼哈齐夫妇的身前,朝着他们二人,恭恭敬敬抱拳躬下了身子。
“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