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一张又一张证书,还有她获奖之后捧杯的照片,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虽然我不是职业赛车手,但也和某个土豪同学组队参加过几场比赛,爷的青春呐……
但我现在,要的是开灵车的司机,灵车司机不要求快,而是求慢,类似于打太极拳,慢才能显出功夫,因为我之前是开救护车的,刚来灵车车队上班,也不怎么掌握开灵车的技巧,还是老周手把手教我的。
起初,老周让我在副驾驶的地板上,放一只碗,给死人上供品的那种碗,里面装大概二分之一的水,出去跑一公里,头几次开车,里面的水基本都洒光了,等慢慢掌握技巧之后,终于能做到水不洒,老周又让我多装点水,大概三分之二,然后是四分之三,直到水面只差几毫米就与碗口齐平,整整练了半个月,才能做到不让满碗的水洒出。
老周说我很有天赋,但我有自知之明,跟他比还差得远,我坐过老周的车,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坐在婴儿车里,被妈妈缓缓推行在公园中,非常容易睡着。
老周说,只有开得像他那么稳,死者才不会诈尸——可以理解为死者也睡得挺香的。
我一边回忆,一边翻看着鸭舌帽女孩的档案,最后一页,是个微信二维码,下面有她的手机号码,尾号三个八,和她的保时捷车号一致。
这种土豪家的孩子,开灵车多半是为了寻找刺激吧?
我没着急给她打电话,把资料都放在了埃尔法副驾驶,开车去吃饭,以前我总习惯于吃面馆,现在可不行,有钱了,得去有钱人该去的地方!
我开车来到市区最高档的米兰西点饭店,要了个包房,点了一碗海鲜面,38一碗。
“就这?”服务员讶异地看着我。
我点头,服务员是个干瘦的小伙儿,毫不客气地冷笑道:“先生,我们包房是有最低消费的,如果您只点一份面的话,请去一楼散台就座,谢谢。”
“最低消费多少?”我问,还不知道这事儿,以前来这儿的包房吃过饭,不过是同学聚会,七八个人,消费的肯定够数了。
“300元。”服务员伸出三根小手指。
我重新翻开菜单,其实我不怎么爱吃西餐的,而且已经点了一份面,再点一份别的也吃不了啊,浪费不是,灵机一动,我翻到最后的酒水页,扫了一眼价格,抬头问服务员:“酒水消费算不算?”
“算,您是要来十几瓶雪花啤酒吗?”服务员憋着笑,认真地问,雪花啤酒是里面最便宜的,但也要20块钱一瓶,而且还是330毫升的小瓶,太黑了。
“这个,来一瓶吧。”我指了指酒水单上最后一款红酒。
“……您别开玩笑了。”服务员笑道。
“客人已经明确点了单,你却说客人在开玩笑,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我皱眉道。
“2888的威廉古堡红酒,您确定?”
我也伸出三根小手指:“三瓶。”
正常人比划三,会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伸三根小手指,代表轻视、蔑视的意思,一般对小孩才会这么比划——别以为我不懂他们餐饮行业的规矩。
服务员收敛微笑,咽了下口水:“三瓶?我可点了呀!”
我点头,服务员用点菜器点了三支红酒,然后又用对讲机向总台口述了一下,免得总台以为他搞错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他点完了单,又问我,这回语气明显谦卑了不少。
“快点上面条,我饿了。”
“好勒!”
五分钟后,面条和三支红酒都上来了,而且这多进来一个工作人员,看打扮,像是店长,留着两撇小胡子,油头粉面的,手里端着一个长脖子的玻璃器皿,应该是醒酒器。
“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这酒,现在开吗?”店长微微鞠躬,礼貌地问。
我蹲了蹲筷子,一边吃面一边说:“不开,我带走。”
“……您不喝酒啊?”
“我开车了,怎么喝酒?”我白了他一眼。
“那您为什么还点酒呢?”
“你问他啊,问我干吗?”我又瞅瞅那个服务员。
这个店长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把服务员给赶了出去,然后悄声问我:“同志,您是误价部门的来暗访的吧?”
我摆摆手:“我殡仪馆的。”
店长神色一凛,没敢再问什么,讪笑着出去了。
38一碗的面,果然比路边店8块钱一碗的面好吃,汤的味儿都不一样,吃饱喝足后,我抱着三瓶死老贵的红酒下楼结账,店长还送了我一张白金VIP卡(一次性消费满5000自动获得),终生九折。
呵呵,不知道是我活的时间长,还是这家店存在的时间长。
回到车里,没后备箱,总不能把这么好的红酒放棺材里,只能放副驾驶的地板上,反正我开车比较稳,不会碰坏。
单位一上午都没给我打电话,多半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
这东西很奇怪,往往天气不好的时候,这座城市的死者数量会增加,除了那些受天气影响的心脑血管病患者之外,可能天气也会影响人的心情,据老周说,他拉过的绝大多数自杀者,都是死于下雨天。
“下雨天和自杀很配哦。”歌词好像是怎么唱的。
回到家里,家里没人,谢心安可能还在给阴差们开会,我想找个地方给三支红酒安个家,可是我家没有酒柜或者酒架,没地儿放,最后只好摆在了餐桌上。
对哦,谢心安说过,想换一套大房子,说将来还有两个人住进来,一个李小桃,一个“小玲”,这个小玲到底是个啥,至今还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