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事件使我再也躲不开大家的灼灼目光了。我知道在某些人的想法里,恐怕我已经是一个精神方面有点问题的人了。不过,现在我也没有时间去在乎这些东西,我有更加迫切想要了解的东西在等待着我。
基于自己的大脑越来越诡异,我的意识在梦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多次造成我认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我决定,一定要把这件怪事搞清楚。
要么就是我被鬼缠住了,要么就是我真的疯了。
我一直都感到奇怪,既然我念念不忘的沈云,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就想到了莫晴雨?
我非常肯定,那一刻我想付出真挚感情去深吻的人是沈云,当时我的脑海里想就是她,没有别人,为什么最后仍然会变成莫晴雨的脸?难道莫晴雨活在我的潜意识里,只要见到沈云,我就必定会联想到她?
唉,我无法不让自己长吁短叹。
多希望自己立刻就睡过去,然后梦见沈云,向她解释那个的误会。向她诉说,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越是想梦见沈云,就越是一觉稳稳当当到天亮,我在调查自己为什么精神不正常的空档,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回归正常了。
三次梦见同一个陌生人,这是什么概率题呢?我不会解,太难了!心中曾几何时萌发出的念头渐渐深刻:也许,现实的世界里果真存在“沈云”这个人,也说不定呢!
记得第一次邂逅“沈云”的时候,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比我大一岁。那么她应该就比我高一年级。但后来她又说和我是同桌,她怎么会和我是同桌?我的同桌是我表妹过茂倩啊。难道她曾经在我现在所在的教室呆过?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仰起了头。
去找找看吧!抱着这个荒诞的念头,我开始了寻找之旅,基于我试着相信这的确可能是灵异。
如果真的找到,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世界疯了。我既希望找到,又有点惴惴不安。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的状态和我们还是有差别的,毕竟已经是最后一年了,即使是课余时间,也能看出他们是绷着一根弦的。
说起来,“沈云”也算是我的学姐。
我一间一间教室地找过去,最后在高三五班后门停下脚步,这间教室的下方就是我的教室高二五班。我斜着身子,站在窗户边上往里张望。
一排排课桌上摞着小山似的书本,大家像漂出水面大口呼吸的鱼儿,又一个猛子扎进水底的淤泥里继续找寻。“沈云学姐”会在其中吗?“她”现在是在研究一道非线性函数题呢,还是在背英语单词呢?
由于桌上书本众多,许多人的脸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出不来。我又实在没有合适且正当的理由从正门进去搜寻。
寻觅了许久,依然一无所获,时间慢慢流逝,我发觉马上又要上课了。于是走到楼梯口,准备回去。
我走到一个拐角,一转而隐。
“哇呜!”我忽然又张牙舞爪地反扑回来,吓得李云城和过茂倩转身拔腿就想跑,结果嘴对嘴撞个正着。
“妈呀,我初吻没了!”云城得便宜卖乖。
“我的还没了呢!”茂倩把他推在墙边,飞起一脚直挺挺地踢了过去,直吓得云城脚尖一踮,冷汗直冒。原来茂倩一脚正好踢在他裆间的空档处,离重要部位只有厘米之遥。
“你们干嘛跟踪我?”我双手抱拳。
李云城惊乍乍地回头对我说:“嘿,老兄,听说你昨晚一觉睡醒就欢天喜地地跑去跳楼了?我希望你明白,虽然咱们那儿是二楼,但是摔出一两个傻子应该是够高度了。”
“你弟弟不冒冷汗了?”我无情吐槽。
“还在冒,让我一边儿凉快会儿。”李云城小心翼翼地跨过茂倩的脚,闪到一边儿去了。
我蹬了茂倩一眼,茂倩不服气道:“喂,我是关心你哎,你昨晚可是抻着脖子弄死要往楼下跳嘞,要不是我念着同桌之情拼死拉着你,这会儿你恐怕已经四脚朝天地躺在医院了!”
“为什么是四脚朝天?”我很不喜欢这个词。
“打石膏啊!”茂倩一巴掌猛甩在云城大腿上,很清脆的一声“啪”。
“嗷,你很王八蛋耶!”云城揉着腿,气鼓鼓地瞪着茂倩。
茂倩白了他一眼,继续对我道:“还好我和同学们都打过招呼了,暂时不把这事告诉老师,我跟他们说先观察你一段时间。姨和姨夫也还不知道,要不然光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那我还谢你啦!”
“你当然要谢我了。哎,你干嘛一个班一个班的转悠,在找谁啊?”
“跟你俩有什么关系?你俩不去做些福泽后代的大事,跑来管我的闲事干嘛!”
李云城贼兮兮道:“这个虽然很重要,但是当下也还没那么猴急。主要是你,最近有点神神叨叨的!”
“我哪有神神叨叨?”
“我们这边费心费力地给你牵线搭桥,你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拜托,是个正常男人都知道该把兴趣重心放在哪方面!说真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正经的带把儿的。”
茂倩抻头问道:“什么是带把儿的?”
李云城可能是说嗨了,竟然怼了茂倩:“你小姑娘家的打听这个干什么啦!”
茂倩给他怼得不好意思了,居然没回嘴,只是歪了一下头,弱弱地碎念了一句:“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我望着他们俩,忽然想到一个事,面对茂倩道:“你个女娇娥,别总打听我们男儿郎的事情,对吧!”说着这话,眼睛却故意往李云城那边瞟了两眼。
李云城听了,看我的眼神忽然慌张起来,欲盖弥彰道:“什……什么……什么女娇娥啊,谁女娇娥了,咱是正经地大老爷们儿!”
听他说自己正经,我和过茂倩好似听了个寂寞。
“我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是吧?”这次我完全对着茂倩说。
茂倩从我阴阳怪气却莫名其妙的话里听出了点“暗藏小秘密”的味道。虽然不明所以,却已经察觉该向谁发难了。
“什么男儿郎,女娇娥的?”
李云城望着她凑过来的精致的脸蛋,赔笑道:“你是女娇娥,我是男儿郎。”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哎,你别中他计了,他这是转移注意力,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可别被他策反了。”
过茂倩转而注视我,眼神狐疑。我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便老实道:“其实,确实有一件事,不过我没有瞒着你。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只不过你们不相信而已。”
茂倩眉飞道:“那个梦?”
“嗯。”我惊诧于她敏锐的嗅觉。
李云城问道:“那个梦怎么了,到现在还在困扰你吗?”
“已经不是困扰我这种程度了。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昨晚……”
“又梦见沈云了?”
我盯着茂倩,认真道:“是的,而且昨晚的梦很奇怪。”
“早猜到了,否则你不会睡醒了就跑去跳楼。”茂倩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道,“说吧,昨晚究竟梦见什么了?”
我正要说,李云城忽然激动而夸张地嚎叫:“刺激!”
我和茂倩用关爱弱智般的眼神望着他。他看着我们,平淡地解释道:“先活跃下气氛。”
白眼过后,我向他们详细地描述了昨晚做梦的内容,包括怎么第一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上晚自习,结果沈云又出现,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醒,又继续做梦。直到完全醒来,还以为自己仍然在做梦,才傻傻地跑去跳楼。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问茂倩。
茂倩认真地听完,若有所思道:“我想你可能是经历了梦中梦!”
“梦中梦是什么?”我和云城异口同声。
茂倩展现专业的一面,侃侃谈道:“梦中梦,又称多重梦境,是人的一种睡眠状态,表现为常常在做梦时,经过梦中的某件事物所触发,醒来之后发觉原来刚才的自己是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当下的状态还是处于梦中,经过某件事物再次触发后,再次醒来,并且这个过程会循环一次、两次、甚至多次之后,才能真正彻底的醒来。在这个多重梦境的过程中,每醒来一次,梦的真实度也会有所增加,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自己的状态是处于现实还是处于梦中。”
“听着怎么像《盗梦空间》的情节?”云城吐槽。
我附和道:“没错,我看的动漫电影《红辣椒》里也有类似的剧情。”
“噢!”李云城恍然大悟似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么说,我也经历过梦中梦。有一次我做梦醒来,和别人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如何如何。第二天真的醒过来才知道梦固然是梦,和别人说梦这件事也一样是梦。”
茂倩补充道:“同时这个词还被用来比喻虚幻和幻境。”
“幻境?”我挑眉。
“就是沉迷于虚幻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幻境……幻境……
我一天都在思考茂倩给我提出的这个词,我是不是一直都处在幻境当中?
咳!哲学问题,不能这么思考,容易钻牛角尖的。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两只蚂蚁正在缓慢地爬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来。我去,我在班主任办公室呢!挨训也能走神!我真服了我自己。
“据各科授课老师反映,你最近的成绩波动有点大啊。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班主任把全班排名花名册丢在桌上,战术后仰地问我。
我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知性女人,听说还是沈主任当年的高足。对我们还不错,知情达理,不算太严格,但是喜欢把人喊到办公室一对一谈心。说是谈心,一谈起来就变成了老妈子式的苦口婆心。加上沈主任十之八九就在此间办公室转悠,一旦遇上他在旁掠阵,我们站在一边,就感觉真的是在挨训了。
这种挨训时刻有什么好讲的,就算他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我也不会说你说得是狗屁。不过最近几天都没有看见沈主任倒是真的。
“如果是一两科成绩稍微有点下滑,我觉得还属于正常现象。你这可是各科都有明显下滑迹象啊,这情况看着可不太乐观啊。”班主任依然碎碎念。
“嗯,我知道。”我确实知道,我需要出点声,不然她以为我内心在做思想斗争,在思考他的话,那么她的话就会说得更多。
咳,我是过来人,这种事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找到一点规律了。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向老师反应。”
“没有,老师。我会注意的。”
“是嘛。好吧,老师相信你,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请好好努力吧。”
吁,终于结束!
我刚走到门口,险些撞到一个人。等看清楚来人,才发现原来正是莫晴雨。
莫晴雨见是我,展颜笑道:“是你呀。我们怎么老是能撞到一块去?”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我没有什么心情,更基于我内心现在有点害怕见到她,所以只是尴尬地微笑一下,便从她身边走开,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几天来,我发现莫晴雨都在等我放学。可我内心烦杂,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只好故意躲着不见。
“梦中梦”事件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随着时间推移,很快也淡化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再也没做过梦,学习与生活似乎回到了以前。可是我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有时捏起食指与中指,似乎还存着“她”的温软。于是整天精神恍惚,无事可做时,心里又烦躁。
被鬼迷,恐怕不外如是。
这一天周五下午,放学后回到家里,爸爸找我喝酒,还为文理分科的事劝解我想得开点。我问世界有没有鬼神,爸说这世界一切的神神鬼鬼,其实都是自己心理在作祟,所有才叫做“心里有鬼”。
我仔细咀嚼着他的话,却见他手里始终把玩着一根筷子,看到这一幕,我忽然觉得有种熟悉感,便好奇地问:“爸,你老是拿着这跟筷子干嘛?”
经我提起,老爸这才低头查看:“哦吼,老爸最近总是脑袋昏昏的,哎,话说我的织针呢?”
我对爸爸说道:“爸,我经常在梦里看见一些事,似乎觉得在生活中曾经发生过;在生活中经历的一些事,又总感觉在别的什么地方或者什么时间发生过。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爸爸笑说:“这就是对了,梦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有过这种感觉,我敢保证,这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有过你说得这种感觉。”
大多数人都有吗?我始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