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眼看着江州丁点儿消息也没有传来,叶芸儿心里越来越打起了鼓。
难道他们进展不顺利么?为什么迟迟没有发来捷报呢?
而慕弈寒此时是否安然无恙,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像从前那样站在她的面前……
每每低头做工的时候,叶芸儿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些。
思念越来越浓郁而泛滥,冲击得她的胸口微微有些疼。
伍公子和张幻彩几日前果真离开家门,前去京城闯荡去了。
这一对璧人自从成婚时起,便毁誉参半,许多人认为他们志趣相投肯定能相处融洽和和美美,而另外一些人则以为张太师的孙女儿应当高傲得很,看不起这瘸腿的残废,早晚有一日会爆发出不满。
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看来前者的眼光是对的。
据与他们相熟的人说道,两个人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几乎没有拌过一次嘴,起码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
而他们这一相偕北上的举动,更加让众人见识到了爱情的力量,认为他们是太过三观契合了,竟在彼此扶持和鼓励下,双双踏出了这个他们从来没有踏出过的土地。
只因为有那一个人在身边陪伴着,所以另外一个才有勇气做从前想过,可是不敢做的事。
不,不妨说,他们原本都是有残缺的人,这会儿结合了,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人。
这样的结合,又怎么不让人羡慕呢?
他们临走时,特意邀请叶芸儿参与了伍家为他们所准备的欢送宴。
伍家老爷跟夫人对他们的决定虽有顾虑,却最终在他们的坚持下表示了赞成。
他们老早就希望儿子能够出去闯荡闯荡,哪怕是做生意,也总比待在家里一事无成得好。
无疑,他们是开明的父母。
而即使张夫人再不敢苟同,奈何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张幻彩要跟随着夫君去哪儿她想管也管不着。
张幻彩如今真的成了脱离了牢笼的鸟儿,远远地飞离了她的生活。
张夫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还因此喊了叶芸儿过去,对她诉说自己不知道因何有些苦闷的心情。
叶芸儿劝导她说,张幻彩也是一个人,也有着同其他的人同样的需求,她其实老早就想脱离家里人的掌控,出去闯荡闯荡了。
只是他们将她束缚着养在笼里,她没有可能飞出去罢了。
这会儿,是另外一半给了她飞翔的勇气。想来今后他们能够做出一点成绩,光耀门楣也说不定。
虽然这话戳得张夫人有些痛,可好歹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过失。
“你说得对。”良久良久,她终于叹息了一声,“兴许是我太压制她,将她与外面的花花世界隔离开,让她太孤独了,她才禁受不住袁如海对她甜言蜜语的蛊惑,做出了那样的傻事。其实她若跟其他女孩子一样长大,也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好孩子……”
见张夫人好歹认识到了这一点,叶芸儿颇感欣慰。
由于张幻彩的情感经历太过离奇,一波三折,这故事还被说书先生以化名做了改编,改编成了一个脍炙人口的故事。
自然,叶芸儿也在里面,且是以女侠客的姿态横空出现的。
叶芸儿还特意前去听了两遍呢,只觉意犹未尽得很。
回想着这些,叶芸儿又执起粘贴好的一枚水晶钻戒,放在阳光下仔细地端详着。
那光芒透过水晶,变幻出格外诱人的颜色,叫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甘愿被其融化……
“叶姑娘,叶姑娘……”
蓦地有道急促的声音在作坊的门前响起来。
叶芸儿同大家伙一起张望过去,却见阿贵正满头大汗地朝她跑来。
见他心急火燎面容焦躁,叶芸儿心下“咯噔”一声,预知到一准儿发生了什么不妙的情形。
果然,阿贵跑到她跟前,一边抹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叶姑娘,出大事了!”
叶芸儿连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阿贵想要说什么,可瞥眼见到无数双眼睛正好奇地盯住自己,吞咽了一口唾沫,好歹又有了力气说话,却是压低了嗓音,“你先跟我来,出去后我仔细跟你说。”
叶芸儿见阿贵神秘兮兮的样子,便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太过张扬的,于是点点头,同他一起出去了。
来到外面,两个人走出了作坊的大门,叶芸儿才站定,微微蹙眉,平静地问阿贵道:“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贵的眉心锁得更紧,语气一点也没有放缓和,“适才府衙的人去了店铺,说是有人举报我们的帐本被做了手脚,私底下在偷税漏税。老柯头连忙就拿出一大摞的帐本来,让府衙的人仔细地查验。结果,那被府衙请去的先生查验后,确信我们就是做了手脚,明目张胆地偷税漏税了!”
叶芸儿脑子里“嗡”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
继而,她便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现下这个社会,正是朝廷征收商业税的时代。
这还是天启国的开国之君立下的规矩,直传到了现在。
每个月商户都要向官府缴纳百分之一的营业税。
看起来不多,可对于那些每月都会进帐上千乃至上万金银的商家,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虽说商人不愿意纳税,偷税漏税早就成了常态,可朝廷也有应对之策。
他们下令说,重赏那些揭发偷税漏税情形的人,且对于偷税漏税者的惩戒则是抄没一半的家产和资财。
这一赏一罚,可谓使那些动过心思的商户们闻风丧胆,轻易不敢在这隐匿税务上面漏出什么马脚。
可惜,叶芸儿此时成了这个箭靶子。
可天地良心,她一点偷税漏税的心思都没有过啊?更别提在账本上做手脚了。
她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想诬蔑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