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叶芸儿在军中号角的召唤下,被吵醒了起来。
她洗漱过后,想到慕亦寒今天要过去辛玉雨那边指导练兵,便过来了慕亦寒这边。
得知慕亦寒早已经过去了那边,她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便紧赶慢赶着跑了过来。
粉红色的彩霞染遍了天际,朝阳正由东边的山峦处露出了头,待要徐徐地升起。
一排排的兵士手执长矛,正大声吆喝着冲刺练武,那气势震撼了天地,也惊飞了远处四下里林木中的鸟儿,一群群地颉颃飞舞。
叶芸儿一眼见到了位于大军之前的慕亦寒和辛玉雨。
两人正在商讨着什么,而辛玉雨眉目含笑,似乎很乐意慕亦寒前来临军指点。
叶芸儿凑上前去,在慕亦寒的肩头拍打了一下。
慕亦寒见是她,眉间唇角便溢出了微笑,“你怎么也起来得这么早?”
“记起你要来这儿练兵,所以我也就跟来了。”叶芸儿理所当然地回应,“怎么,不欢迎我来?”
慕亦寒还未回答,一旁的辛玉雨先就冷了脸色,对叶芸儿正色说道:“叶姑娘,这是练兵的场所,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出入的?即使你是王爷身边的人,也没有权力在这儿任性而为,扰乱军心。”
叶芸儿早就看出来,辛玉雨并不十分待见她,只是因为她是慕亦寒瞧得起的人,方才多少搭理她一下罢了。
可是这会儿,对方却是彻彻底底地嫌弃起了她。
叶芸儿想要反驳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她若要同辛玉雨敌对起来,慕亦寒夹在两头中间势必很难做人。
这可是慕亦寒好不容易抓住的好时机,若是被自己给搞砸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她可不想做慕亦寒的累赘。
于是,她强行吞咽下一口气,冲着辛玉雨莞尔一笑,“辛将军说得对,是小女子思虑不周,打扰你们训兵了。小女子这就离开。”
说完,她便擒着这一抹僵硬的笑,回身毅然决然地向外走去。
叶芸儿如此轻易地妥协,倒是辛玉雨没有预料到的。
她本以为如叶芸儿在慕亦寒身边这么受宠,面对着自己毫不客气的斥责言语,势必会火冒三丈,当场发飙呢?
看来,不仅慕亦寒异于凡人,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有些不容小觑呢。
慕亦寒看着叶芸儿挺直的背影渐渐缩小,不免有些心疼。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有想着等回去后,再好好哄哄叶芸儿,叫她舒心才好。
经过一日的观察,慕亦寒便在心里多少有了数。到得傍晚与辛玉雨一同进餐时,才顺便将几点建议一一道了出来。
他指出,军中练兵方法过于单一,只是重视身体上的强健,对于战场上面对不同的敌方阵势所作出的不用的应对策略,却仅有几种再普通不过的陆路阵型而已。
而当下他们要面对的土匪,却往往出入于茂密的丛林之间,还有曲折的芦苇荡中,若是不针对这些地形作出相应的改变,恐怕情势依旧难以有逆转。
辛玉雨听他分析得十分中肯,连连点头称是,又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只是依王爷看来,我们应当用怎样的阵型才好呢?我们虽然据守在这里多年,可对那密林中的情况还是所知甚少。况且那山林中也少不了峭壁、沼泽之类,那些土匪们来去自如,熟悉那里跟熟悉自己的手指头似的。可惜我们的人进去了,却往往中了他们的圈套,深陷沼泽亦或者被逼落悬崖深湖,这往后那山林还有了‘死亡之谷’之类的名字呢,让我们更不敢轻易犯险了。”
“这个本王也有耳闻。”慕亦寒说道,“我想最可行的办法,是先击破其中的一小股土匪,收编他们在我军的旗下,让他们为我军引路,继续击破更多的土匪窝点。如此,我们也就避免了途中许多的险恶圈套,减少损伤,你道怎么样?”
听了慕亦寒的计策,辛玉雨恍然明了了什么,拍案叫绝,“王爷果真好计策!想来我们曾经捉住了土匪,无非就是将他绳之於法杀鸡儆猴而已,全然不知道利用他们反过来抵御他们曾经的同类,实在是可惜了这帮‘人才’了。想来以恶制恶,成效定然不菲。”
“我待会儿就去车将军帐中,将这个提议告知给他,想来车将军也会同意的。”辛玉雨兴致勃勃地道。
“且慢着。”慕亦寒不慌不忙地道,“光凭借这一点还不足以威吓对方。等到真正面临那么许多据守在窝点的土匪的时候,若是对方的地势十分有利,而我们又处在十分不利的情势,你又该怎么办?你若想要一举俘虏这么许多的土匪替我们效劳,又该怎么做?这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一时的。”
见慕亦寒考虑得这样周祥,辛玉雨只觉佩服得五体投地,愈发殷勤地劝起酒来。
等慕亦寒吃完了酒,再来叶芸儿这边时,却得知她已经睡下了,只好回去了自己的帐里。
如此一连半个月,两个人都没有多少相会的时机。
叶芸儿不来军中寻他,他往往忙碌到夜深才回去,也不敢过去叨扰她。
虽然思念成疾,可叶芸儿也坚持不去干扰慕亦寒,只以为他果真如辛玉雨所说,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做事。可她哪里知道,慕亦寒巴不得在疲累之余,有个人在旁边给他逗逗趣,再替他锤一锤腰背呢?
夜色渐渐地降临,乌云笼罩在了营寨上空,黑压压如同天兵天将纷至沓来看起来格外得可怖。
那远处的山林愈发深沉,其中涌动着的险恶,经人的浮想联翩也就更增了一份鬼气森森,猛兽嗜血的恐怖。
叶芸儿踽踽独行在营寨边上,望着这令人可畏的一幕,心下也跟着郁郁寡欢起来。
她说不清道不明这异样的感受从何而来,只是自顾自地叹息而已。
“怎么,现在才知道跟错了人,是怎样有苦难言的滋味了吧?”
不用回头,叶芸儿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有些无奈地扭头,见皇甫景背着手洋洋自得,肆意嗤笑她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现下很苦?我可是自在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