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甯不曾想到,她今日竟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还在闺中时,倒是有几个说的上话的密友。后来她继承刘家,与这些人渐渐就疏远,友情自然也就断了。
虽然偶尔想起来会感到遗憾,但她并不后悔。
这是刘家祖上打下来的基业,她没理由便宜了别人。
可刘甯从来没想过,这些年她苦苦支撑,原来是这么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苏月白并没有注意到刘甯的表情,而是说:“我也是女人,倒是比刘姑娘幸运了许多。当然,也是因为我的产业小,倒也没到了让人眼红的地步。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女人经商要经历什么。无人理解也罢了,更是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捉你的小辫子,等着看你摔跤。
我先种辣椒时,那产量才只有一点点,因而只供应给十里香与珍香阁。不曾想竟因为这个,就招致妒恨,被人绑架。若不是我夫君将我救出,如今的苏月白早就是一具白骨了。所以,对于外人的恶意,我从不轻轻放下。
正因为经历过,才知道刘姑娘的艰难。虽然今日与姑娘是第一次见面,但以我的猜想,姑娘并不是天生狠辣之人。既然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姑娘的一定是深思熟虑后,才做下的决定。”
刘甯抿了口茶,“你说的不错,我当时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我竟敢命人绞了堂兄的舌头,可真是一个毒妇。可他们抓不到我的罪证,而且我对付他也是有理有据。他们怕我,便四处辱骂我,各种编派我。而这些,不能伤我分毫,反而会令我更加强大。”
苏月白心中佩服不已,如刘甯这种,才是令人敬佩的存在。而她,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一个女人,要经历多少,才能走到这一步?苏月白简直不敢想象。
她冷哼,“这么说来,刘公子可真不懂事。”
“谁都知道我最心疼幼弟,你也不怕惹我生气。”
“我要怕什么?我是骂他了,难道这不是事实?他又不是没有眼睛,难道不会看?又岂会不知道姐姐的难处。只凭一双耳朵,听人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他难道是两岁不成?即便是两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叫人一颗糖就骗走。”
苏月白拍着桌子,一脸愤慨:“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所以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是白眼狼!他们把一切都想的理所当然,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感受。”
刘甯眸光微动,便说:“家弟曾恋慕过苏老板,只是……”
“那种小男孩的喜欢?”苏月白摆摆手:“不用在意的。不过是青春年少的悸动,当不得真的。他说喜欢我,倒不如说是见到了一个与刘姑娘你截然不同的女性。但凡有另外一个性格类似的女子出现,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苏老板妄自菲薄了。依我看,如苏老板这样的奇女子,世间也难找第二个。”
苏月白朝她眨了眨眼睛,“若说奇女子,刘姑娘怎么将自己忘记了?对于刘震的话,姑娘真的无需在意。这是一个青春尴尬期,许多不懂得,懵懂的都汇聚在一起,怪烦人的。
刘公子性格单纯,想必也是在别人的庇佑中养成的。这说明姑娘是非常宠爱他,不舍得他去见识外面的风雨。”
“可外面的人都说是我将他养废了。”
“我要是姑娘,可不用这种笨办法。你可以把他教的骄纵,而不懂得规避风险。这样他出门在外,难免得罪人,便是有杀身之祸也不奇怪。可刘公子虽单纯,却十分机警。因此我才说,刘姑娘将他教的很好。
所以我才说,我想要见一见,那个令家弟喜爱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性格。不瞒苏老板,自从他回到京城后,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总一副‘家业是你的,与我何相干’。而是开始真正学着打理生意,不是因为以前被我逼迫着才不得不做。”
如此听来,这刘震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他性格中有纯善的一面,这也是苏月白欣赏的一面。你不能说刘震不好,只是他忽略了某一部分,导致了一部分不好的好过。好在他还懂得悔改,倒也不算晚。
“今日与苏老板一见如故,当痛饮。只是面前无水酒,便以茶代酒。”
未曾想到刘甯竟这么豪爽,苏月白怔了下,也忙端起酒杯,“请。”
谁又能想到,她竟在这遥远的古代,遇到一个与她惺惺相惜的同性人。
“刘姑娘,这杯茶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刘甯已经有好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她笑了,这是她这几年间,露出的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是,我们是朋友。”
在茶庐里,苏月白不仅和刘甯成为了朋友,更是邀请她去青沙镇好好逛一逛。
“别看我在这边长大,其实这里好多地方我都去过。甯儿可去过饕餮阁?”
“我这人不重口腹之欲,倒是不曾去过。”
“看你皮肤这样好,就知道你这人的饮食一定是少油少盐。正巧我们今日遇到,我便邀请你饕餮阁品尝一下。有许多特色菜,都是京城没有的。”苏月白一脸骄傲的说:“这些菜可都是经过我实验,吃过的最好吃的。”
听她这么说,刘甯也不禁期待起来:“那可要好好尝尝。”
黄文不料夫人上山去,竟带了个冷漠的姑娘家下来。不过他也没多问,直接驾车带着人往城里去。
对刘甯,苏月白是很意外的。
这分明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姑娘,可人们不了解她,一直误解她。就算手段残酷一些又怎么了?在这个时代,人要是太温和,反倒是要被人欺负。
不说别人,就说那林霜霜。要不是她和陆彦墨心软,哪轮得到作妖。
提到这儿,她便心有不快。胸口也像梗着块东西似的……
可怪谁?是怪她生活在一个和平社会,想不到有人手段这么下作,这么膈应人。还是怪陆彦墨办事不力,放过林霜霜?
事情既然过去,她也就不深究了。但对于刘甯这种杀伐果决的性格,却是羡慕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