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可否与这位黄夫子有联系,不然为何偏偏是他来?”柳梦妍道,“外祖母,殿下还查到这位黄夫子一家从离开朱府后,其后一直就住在朱府附近;后来,母亲嫁到了柳府,他就去柳府后面一片平民区租了房子,一直住到至今。”
老太太总算听明白了,只觉得全身一个机灵。
“这个人看来是跟着岳母的。她到了哪里,他就去向哪里!”拓跋泽言一笔点睛地道。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会坏了朱氏的声名。
“或许,他是痴心一片,可此事若是叫人知道。只怕母亲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呢!”柳如璃道。
“成何体统!”老夫人也不顾拓跋泽言在场,轻喝一声。
妇人的名声比性命都重要!
柳梦妍心里微微一震,可她也理解外祖母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黄夫子只是家生子,一个卑微的下人,居然暗自靠近朱氏这么多年,如今还堂而皇之地就在她身边。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朱氏的脸面尽毁,就连定国公府的声名也会受损!
“祖母,咱们先要揭开黄夫子的真面目!跟他问清楚,这般行事到底为什么?然后再想法子,让他默默离开,永不出现就是。”柳梦妍道。
“璃姐儿,老生这就去查查当年他们一家在朱府留下的人情关系。这个人老生一定要找出来。”老太太火大了,气冲冲地站起来道。
柳梦妍的母亲朱氏可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嫁去柳府不如意,已经令老太太伤神了许久。
如今又出现这样一个有损于朱氏声名的人,这是老太太绝不会允许的。
“殿下,老生失礼了。”老太太总算意识到还有外孙女婿,堂堂皇子在场。
“外祖母当心身体。从本殿的暗探调查看,黄夫子对岳母大人应该没有不利的念头。”拓跋泽言道。
老太太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什么,对柳梦妍道:“璃姐儿,你陪着殿下。外祖母要去问一问了。”
“外祖母当心身体。其实这件事隐瞒了这么久,若不是殿下调查,也没人知道。”柳梦妍道。
老太太点点头,出去了。
“外祖母极其疼爱母亲!”柳梦妍无奈地朝着拓跋泽言一笑道。
“正常。岳母能有这样的母亲,也是幸事。”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直到许久后才回味到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殿下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梦妍在外祖家还有自己的屋子。外祖母对妍儿也是宠爱有加。即便我很久不来,她都会令人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柳梦妍道。
“好。”拓跋泽言道。
那厢,老太太领着几个仆妇回了清正堂。
管家被人传了过来。
“管家,我且问你!那个黄夫子,究竟是如何被你找到的?”老太太目光严厉,盯着他道。
“回老太太的话,老朽那日得了您的吩咐,是去了附近的教书私塾里问的。当时这个黄夫子主动上来跟老朽攀谈。老朽见他谈吐儒雅,行事有礼。这才让他来面见的。”管家道。
“你先前并不认识他?”老太太又问了一句道。
管家摇摇头。
那厢,柳梦妍带着拓跋泽言走到自己在朱府歇息的屋里。
一应用具皆全,而且都是纤尘不染,必是日日有人打扫。
“殿下,要不要上床歇息一下。”柳梦妍道。
“不想呢。这里还有琴呢!”拓跋泽言走到临窗放置的琴台前,一抚琴弦,一阵悠扬的声音传了出去。
“以前妾身也会偶尔弹奏一下。”柳如璃道。
她想起幼年时与母亲来外祖母这里,母亲那些无忧无虑的笑颜历历在目。
“不知本殿今日可有幸听听王妃的琴技?”拓跋泽言勾起一根琴弦道。
“只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妍儿现在可弹不出那些无忧无虑的琴音了。”柳梦妍道。
“王妃抚琴就是!”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也笑了笑:“既如此,妾身便献丑了。”
她嘴角挂着笑,在奴婢们伺候下洗了手,坐到了琴前。
好久不曾摸琴了,有些生疏了呀。
她勾动了一下琴弦。
真是一把好琴!
琴声传来。
第一声,铮铮作响,仿佛千万个将士即将出征。
她闭上眼,双手开始在琴上上下翻越。
一声声琴音铁骨铮铮,即可将人带入了那样的场景里。
仿佛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情景,叫人听着心惊。
上辈子她的琴音软绵绵的,这样杀伐的曲子叫她弹出来,也像是弹棉花。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啊,她重生了,再也不想做任由人欺凌的人了。
所以将这一曲弹的如同奔腾的江河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琴声越来越急促!
让人快要踹不上气了。
几个奴婢眉眼里皆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就是拓跋泽言听起来也是心惊胆战!
他没想到,她的琴声尽然如此!居然能弹奏得这般惊心动魄。
弹奏到最后,她睁开眼,只觉得酣畅淋漓。
“妍儿的琴技尽然如此好。只是内心究竟有怎么样的翻江倒海,才会如此!”拓跋泽言走到她身后,伸手抚在她的肩头上。
柳梦妍微微踹息着。
“本殿倒真地有些累了,不如陪本殿歇息一会儿?”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两人也没叫丫鬟伺候,也没脱衣裳,就合着衣裳在床上躺了起来。
那厢,老太太调查清楚了,高氏的晚膳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派人来叫的时候,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确是真地睡着了。
老太太不叫醒他们,只是令人候着。
那厢,朱宁敏找到高氏那里,有些不耐烦。
“娘亲,敏儿这时候都要用晚膳了的。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朱宁敏拉着高氏的袖子撒娇道。
“你这个丫头,饿死鬼投胎不曾?你璃姐姐和殿下都还没来呢。”高氏道。
“璃姐姐和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来?敏儿都不能用膳了?”朱宁敏道。
“多大的人了。再过一年,你就要及笄,议亲事了。还整天想着吃喝。”高氏数落地道。
“我才不嫁人了呢。我要去跟着爹爹一块儿戍守。”朱宁敏道,眉眼间也颇有几分像朱光祖。
“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战场!你以为战场是好玩的?”高氏蹙眉道。
“反正敏儿在家里,也不讨祖母欢心。”朱宁敏撅着嘴道,“就连爹爹和哥哥,都喜欢璃表姐。”
高氏惊讶地看着女儿,未曾想到她居然对柳梦妍起了比对之心。
“敏儿,你璃表姐如今嫁给了六皇子。你若是想寻个好人家,要多与她走动,切不可流露这般言辞。”高氏道。
“敏儿才不稀罕呢。敏儿也不想嫁入天家。”朱宁敏道。
“那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高氏睨了她一眼道。
其实朱宁敏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对柳梦妍起了敌意,大抵是因为老太太太过宠爱柳如璃了。
“娘!”她也说不出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理由。
“行了。你爹爹和外祖母若是知道你心思小,那可就更不好了。”高氏道。
知女莫若母!
“娘!凭什么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都能嫁皇子,爹爹可是大将军了。敏儿未来的夫婿应该比她更好才是。”朱宁敏终于忍耐不住,将心底的嫉妒说了出来。
“朱宁敏!你才多大的年纪,尽然这般不知羞?”高氏气恼地道,对屋里的几个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了。
“不是娘说女儿大了吗?娘,敏儿也不是气她,就是觉得敏儿的亲事应该更好一些。”朱宁敏道。
“你也不知羞。还未及笄呢,你就想这么多。娘会亏待了你?”高氏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女道,“平日,都是娘把你们几个惯坏了。你哥哥都还没有娶亲,你着急什么?”
“哥哥可盼着吃天鹅肉呢。自然不会着急。”朱宁敏道。
“你说什么?”高氏诧异地道。
“哥哥还瞒着娘亲吧。”朱宁敏道,“尽然娘亲不知,敏儿就告诉你。哥哥去跟祖母说过他的事情了。祖母让哥哥去寻璃表姐打听的。”
高氏被长女的这番话弄得稀里糊涂,拉着她道:“你哥哥到底说了什么,快跟娘说!”
朱宁敏遂将自己那日在清正堂外偷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
高氏惊讶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晗月公主?”
“是。哥哥看上的是晗月公主。可是照祖母的意思,咱们家不好迎娶公主入府。因为有前朝的事情。”朱宁敏道。
高氏自然知道这个“前朝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心里最看重的就是长子朱宁峰。如今见他连亲事这样的大事儿都不跟自己说,却跑去跟祖母先说,分明是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呀。
“娘!”朱宁敏瞧着高氏的脸色不好看,叫道,“哥哥一贯最听祖母的话了。您也别生气。”
“那个臭小子。”高氏骂了一句道,“好了,去将媛儿和涛儿叫过去吧。”
那厢,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已经起身了,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面和手,又整饬了一下衣裳,这才来到清正堂。
老夫人让高氏将晚膳摆在了这里。
屋子里名堂堂,一桌美味佳肴已经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