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翰三人是钦差,自然要先进宫交了差使才可以各自回府,眼看天色已晚,几人商量就在京郊驿住下,明天一早进城好直接进宫,而罗家人,自然有一早就候在城门处的武安侯府的人过来接了去。
虽然罗明玉和罗慧玉都表现出万般的不舍,奈何人多眼杂,秦翰又特意安排了齐茂宇出面跟武安侯的人应酬,两人也没有机会在人前弄出什么出格的表现来。
待一切都安顿好了,秦翰没有回到驿站休息,而是飞马去了建在京郊小镇上的悦来客栈。一早他就收到了云浓的信,她会在悦来客栈等着他。
虹霓一早就候在悦来客栈的后院处了,一看到掌柜的领秦翰进来,立马迎了上去,“公子请随奴婢来,姑娘中午已经到了。”在外面她不好称云浓为郡主。
穿过几道回廊,秦翰站在一座小院前,周围很安静,只闻几声蝉鸣,他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这数月来全力奔驰,就为了早一日看到心上的人儿,可是现在,他又有些不敢往里走,怕推开那扇门,里面却没有心上人在等着他。
云浓静静的坐在一颗紫薇树下一张竹椅上,因为已经刚才已经有人送信说是钦差的仪仗已经到了京郊驿了,她算着要不了多久秦翰就会过来,整颗心砰砰直跳,烧的她坐立不安,只得不停告诉自己,都跑到这儿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可当她再抬起头,一身红色官袍的秦翰已经立于自己面前,“你-”
此时紫薇花开正好,树下的姑娘安然如画,秦翰有些迈不到脚,“浓儿-”
在看到秦翰的那一刻,云浓努力忍住让自己不要飞身扑到他的怀里,可是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他走了居然快一年的时间,“你走路都没声么?吓死我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等你?”
“不是,我很高兴,”秦翰紧走几步,也不顾院子里里是否还有别人,一把将云浓从竹椅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刚才我真害怕,害怕门打开了,你却不在-”
太想他了,想到他的怀抱居然有些不真实,云浓伸出手臂搂紧了秦翰的脖子,“我也想你,其实我都想一路往北,早些看到你,可是母亲不许,要不是你写了信给她,只怕我还走到这里呢。”
“那你不得好好谢谢我?”秦翰又将云浓紧紧抱了一下,才缓缓松开手,“你又长高了。”
自己又长了一岁,可不是会长高么?十五六岁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云浓嗔了秦翰一眼,将身边石桌上的茶碗捧给秦翰,“累了吧?喝口茶缓缓咱们再说话。”
秦翰一手接过茶碗,一手将云浓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就算是呷着碗里的茶,他的眼睛也没舍得离开云浓,半天才道,“你自己过来的?”
“母亲叫灵珀姑姑还有白获和虹霓跟着呢,外头还有些侍卫,我们对外说是到香山寺还愿去,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说到这儿云浓脸一红,“刚才灵珀姑姑就在屋里呢,说不定都看见了,你叫我拿什么脸去见她?丢死人了!”
“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有什么可丢人的?再过两个月,”秦翰忽然觉得婚期订的真是太靠后了,应该直接定在六月底,自己一回来,就能将云浓娶回家,“唉,当初应该叫钦天监将日子定的再靠前些。”
“嘁,你这个神机子失算了?”云浓横了秦翰一眼,那么着急娶自己,她现在的身体才十五好不好?对着未成年你也好意思?
“是啊,小生失算了,叫娘子生气了,”秦翰最喜欢云浓这副亦喜亦嗔的俏模样,叫人忍不住想将她抱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我生什么气?”云浓正要跟秦翰理论,却看到灵珀姑姑跟白获过来,忙敛容坐好,看秦翰十分“严肃正经”的跟灵珀寒暄,待她们离开了,才伸了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划道,“某人装正经的功夫只怕京城四喜班的老生都比不上啊,秦大人好官威啊!”
看到云浓眼波流转粉唇含笑的惑人之姿,秦翰心头一热,站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道,“没想到这悦来客栈里还真是另有乾坤,后头还有这么个雅致的院子,咱们到后头看看有没有花园子。”
这么小个院子后面怎么可能还有花园?云浓正想发问,却被秦翰一拉,身子不由自主的跟了他过去,“悦来客栈也算是这里最大的客栈了,这地方又没有多繁华,地方大些也是正常的,这院子,就是专门接待过来打尖儿的官眷的。”
“你们莫要跟过来了,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我们还能丢了不成?”秦翰一本正经的看着虹霓和白荻,“跟灵珀姑姑说一声,叫她看看这悦宾楼有什么好吃的,清淡些弄一桌,我也有些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跟灵珀姑姑说,”白荻头也不抬的就进了正堂,再也不敢出来,而虹霓则自觉的站到了院门处,当起了门神,万一有人来敲门呢?
“你看你,把她们吓成什么了?”云浓甩开秦翰紧拉着她的手,小声道,“这么小的院子,有什么可看的,也就前面的那棵紫薇开的漂亮了。”
“谁说的?这屋后不是还有架葡萄么?你看都挂果了,再过一个月,都能吃了。”
云浓抬眼望去,确实如秦翰所说,正屋后的后罩房前确实有一棵葡萄树,显然店家养护的也十分用心,一串串青果都有小指腹大小,云浓向前几步,伸去去够,“这些还硬梆梆的-”
“呜,”开口之际,秦翰已经将她再次拉到怀里俯下头,衔-住了云浓美如紫薇的红唇,只有唇间的甘甜,才能抚慰他近一年的相思之苦。
他的呼吸还带着风沙的味道,唇边硬硬的胡茬扎的云浓唇角间,云浓刚想推开他,这个吻渐渐加重了力道,叫人情不自禁的去回应,直到她气喘吁吁呼吸困难。
美人在怀的感觉实在是叫人留恋,可是她终究还不是自己的妻子,“其实咱们过来也没有多大时候,一会儿再过去就好了,也不知道灵珀姑姑准备的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看秦翰恢复了正常愿意跟自己“和平”对话,云浓也算了口气,“你还敢这样对我,我还没有找你理论呢?说,那那个罗明玉是怎么回事?”
听云浓提起罗明玉,秦翰立马求饶,“我不是全都在信上跟你说了,都是那个罗明玉没羞没臊的一厢情愿,”他小心的觑着云浓的脸色,小声道,“我真的没有看上她,话都没有多说过一句。”
“你要是看上她了,其实也很好办,只需跟我明白说一声,不需要你去抗旨悔婚,我会先做的,”虽然秦翰一开始就立场坚定,但听到罗明玉这个名字,云浓心里还是很不爽,“走啦,这地方热死了。”
女人啊,真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还是自己在信里跟她说的很明白了,若是没有一早告诉她,将来被她知道了,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真的没有多跟她说一句话,那种随便就往男人身边凑的女人,我傻了才会多看她一眼,再说了,这世上还有女人比你好么?”
“那可不一定了,谁还会嫌女人多啊?你们这些男人,就算是田里的农夫,家里多收了几斗粮,都要想办法弄个妾回来,何况人家一片痴心,就看上了秦大人你,”云浓坐回到紫薇树下,拿起桌上的凉茶品了一口,“那可是罗大都督的女儿啊,我听说罗家这对玉,虽然都是姨娘生的,可却是最得宠的薛姨娘生的,跟嫡出没有什么区别,给你做妾也不算是埋没了秦大人。”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秦翰也不理会过来上菜的白荻和虹霓,只将云浓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于我来说,只要不是你,就算是送个公主给我,又有什么意义?”
见云浓红着脸不吭声了,秦翰知道自己算是过了一小关,连忙又道,“这次辽东走一趟我才发现,辽东的事情万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却查不到,尤其是罗宪庆竟然主动将最宠爱的女儿送到了东宫,要知道,这些年,罗家很少跟京中高门结亲,而且这回,他居然又送了三个女儿进京。”
越往北走,秦翰越是不安,尤其是到了锦州之后,整个辽东并没有想像中的富庶,“走时我私下里查了往来京城和辽东的商人,甚至还找了霍家的人打听了,”秦翰凝眉道,“发现辽东的货,药材都是把持在几家人手里,其他商人根本无法介入,而这几家,背后也都有武安侯府的影子。”
难道罗家将偌大个辽东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这也太可怕了,“你去劳军,总不会没到大营里去过吧?”云浓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地理跟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大差不差,按道理东北那嘎达不会很穷吧?这里又不像明朝的时候太监当政民不聊生,边关还有什么瓦剌,鞑靼,金人满洲人不停骚扰,“你可遇到敌袭了?”
秦翰看她一脸关切,心里略松道,“没有,其实我们这次是兵分两路的,我还安排了一路人,扮作行脚商人,从郑州走的。我怕引起罗宪庆的警惕,也就走马观花,由他带领着胡乱走了一圈儿。”
因为有了染尘师太的怀疑,秦翰走之前,特意拜访了如今的永王,请他帮着找了当年老永王爷到辽东时写回来的书信,希望能了解下当时的情况,从那些书信中秦翰发现,当初的永王对辽东的军备很有兴趣,甚至动了要在辽东留几年好好跟罗家将军们学习一下的心思。
“那金人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一直跟辽东军隔江对峙,时不时的过来骚扰一下?他们真的很强悍吗?罗家军一会儿说是将他们打服了,一会儿又被骚扰,到底是怎么回事?”战争云浓是一窍不通。
“这个我也真说不上,罗大都督也带我们到新城去看了,隔着条辽江确实看到那边也是旗帜鲜明,至于骚扰,罗都督的解释是那边各部没有统一,有些部落首领在年景不好的时候,便会生出过来抢一把就走的心思,所以跟金人接壤的村落,都是十室九空,”秦翰皱眉道,“可真相如何,我跟舜丰他们又不能亲自下去查。”
“你的意思是,辽东人口很少,也不繁华,商路由罗家控制,边关你们也插不进手去,走到哪里还有人很热情的陪同,”都热情到拿女儿陪同了,云浓腹诽,“那人都没几个了,谁去弄的皮货和药材?辽东军可以进山打猎,难道还顺便挖药材、”
“是啊,翻翻近二十年来罗家各代将军上的折子若是摆到那里对比下来,只怕就更有蹊跷了,”秦翰抚着腮边的胡渣,“可惜罗家出过孝德贤皇后,没有会质疑过他们的忠心。”
现在太子不是开始质疑了么?云浓垂眸端详着石桌上的白瓷盖碗,“你们不能到金人那边去看看情况呢,到底金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像罗家人说的那样,再说了,老打也不是事儿,开个互市做生意啊,不行就叫皇上弄个金国的公主过来做个贵妃,”连年争战于百姓有什么好处?云浓闹不明白永安的对外政策到底是什么?可现在的情势看来,隔着辽江的金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这罗家控制下的辽东,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的原因啊,久别重逢,葡萄架上的戏份就请自行yy了,大概六七百字。
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