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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加减法·4
晚安曾经有过两件很想要做的事情。

一是,花两块钱坐公交车。坐遍整个南京城。

二是,就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喧闹嘈杂的大街,走遍南京的大街小巷。

只是可惜的是,这两个愿望。她一个也没能够实现。是遗憾也是庆幸。

她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这座城市相处,他们一起来日方长,互相了解。

晚安社恐好了很多,最近宋医生给她做了很多次心理理疗。

宋医生说,叶航成考上国防科大的无人机专业了。已经提前去军训了。晚安觉得叶航成很适合做一个军人,保卫疆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温热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晚安甚至想要闭眼享受。

猝不及防的,熟悉的人就从不远处传来。

一声“晚安。”温润如玉。

一睁眼,梧桐树下,李煜穿着白大褂向她走来,挂着温和的笑,像电影里的翩翩君子。

“李医生。”

等李煜走近,晚安热情不失礼貌的打了招呼。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医院门口。正值饭点,李煜应该是出来觅食。晚安记得他曾向自己摆谈过,说医院里的盒饭太丰盛。他要喝点粥,才好消化。

李煜绝对是天南医院的一朵奇葩,中午不在医院吃免费丰盛的套餐而要钻进医院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去喝粥。在晚安的印象里,李煜似乎很怕胖。但是他是不胖的,整个人甚至谈得上清瘦。他总说自己老了,但其实是90后。

“最近怎么样啊?你都出名啦。”

李煜的口吻像是关心认识了很久的小妹妹,他和晚安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普通的病患和医生,更像是朋友。

晚安口吻很调皮。

“我当然很好啊。我一直很出名好不好。”

李煜笑了,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晚安的眸子亮晶晶的,很像她。像极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现在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吧。也可以生活的像晚安这样美好。

“又喝粥啊?晚上肯定还是吃果蔬吧?”

“又不胖,干嘛减肥啊。”

晚安就像关心朋友一样,询问李煜减肥的事。

李煜又笑了,说“再吃,就胖了。本来就快奔三了。”

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间,脑海里鲜活的场景又蹦了出来。

明明他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她却这样训斥他。

“本来就是奔三的人了,每天还吃那么油腻。胖不死你。”

她一直很在乎体重,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周围人的。她嚷嚷着要吃减肥餐不吃营养餐,就像死活都不肯剃光头一样。

他说,你总得配合治疗吧,小妹妹。

她听到“小妹妹”这个称呼似乎不高兴,躺在病床上也要掐他的手臂,掐的青一块、紫一块。

后来,他就趁着天黑偷偷带她出去。那时候她伤口差不多要痊愈了,时常做复健。走起路来比他都要快。

他们一起去小胡同里喝粥,还要点上一份素秋葵。美其名曰,这是她的“减肥夜宵”。

她总是说,见不到哥哥感觉很窒息。他就在一旁笑,说人窒息是需要外部条件干扰的,不会受心情影响。

她就又开始掐他,说他扫兴。

她粉了好多爱豆,常常直呼他们为“哥哥”。他没有说过,她叫哥哥的时候特别乖,叫的特别好听。

但是她只叫过他一次,是在她病情恶化一下。伤口全部发炎了,连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都辗转反侧的直喊疼。

她问,“哥哥,我还能治好吗、”

她小脸苍白声音好虚弱。

他说,哥哥一定把你治好。你马上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到学校了。可以参加高考了,然后去上学、工作、顿了一顿后,他抚上她没有血色的脸。说,还可以谈恋爱、结婚生子。幸福的过上一生。

他很少骗人,或者说从来没有过。但是那一次,他失信了。

他的姑娘在一个雨夜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太平间很冷,没有她最爱的哥哥们的海报。他却亲眼看着她被推进去。

后来,每到吃饭的时候,他就想起她说的话,都奔三的人了,还吃的那么油腻。胖不死你。

他渐渐的就不吃医院里的套餐和盒饭了,他喝粥。经常喝,就在医院后面的那条小胡同里。每次还会点上一份素秋葵。

店里的老板娘总是问他,一直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就说,她去上大学了。过几年就回来了。

以至于现在过了好多年,他总是在心里骗自己她会回来的。她还在。

晚安和李煜闲聊了几句,催促着李煜快去喝粥。

甚至调侃着,要多喝几碗填饱肚子。

李煜向她道别。

明明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却突然又折返回来。

他问晚安,“程少爷和你在一起吗?”

晚安倒是没有听懂这话,她现在明明是一个人走在街上。身边哪里有程宋延的影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晚安摇了摇头。

李煜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晚安,我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说着明烈浪漫的情话,而是失去你世界崩塌的信念。”、

晚安没有听懂,沉默着。

李煜说,先走了。似乎觉得她会懂。

不一定是现在,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幡然醒悟。

只要还在同一个世界,错过多少年都没有关系,至少余生这个词足以捂暖所有恋人的心。

-

晚安到了万达。

是席夏出来接她,一把搂住她的肩。

“谁能想到曾经和我一起尿着裤子长大的姐妹已经是省状元了,哎。”

席夏似乎感慨万千。晚安看着她嘴角没有擦干的油渍默不作声。

席夏开始往她身上蹭。

晚安就一个劲的躲。

“我这件衣服很贵的。”

晚安口吻嗔怒着,席夏被嫌弃了反而更加放纵。凑得越发近了。

晚安就这样被搂搂抱抱到了大厅里。

很快就找到了座。

陆漾见她来了,一下子就变得热情起来。晚安倒是不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在躁动些什么。

陆漾穿着朋克风的牛仔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很痞。眼角的那颗泪痣还是勾人的紧。

晚安眸子悄无声息的移在坐在陆漾旁边的那人的身上。

程宋延穿的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的棉质宽松版运动裤。裤脚做了扩宽处理,显得整个人身材比例很好。

程宋延低着头吃着蔬菜,没有说话。

四人座,晚安和席夏就坐在两人对面。

晚安不知道席夏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像上次为他俩接风时聚餐一样,晚安又“凑巧”坐在了程宋延的对面。

上一次是坐在旁边。

要不是席夏是程宋延的前女友,晚安会有很大的可能性怀疑席夏想要凑合她和程宋延。

席夏似乎没有一点不自在,给她挑完菜以后,自己就继续开吃了。

晚安还确实没有见过,能够在分手几周后就坦然的和自己的男朋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海底捞的人。

正常的剧情发展不应该是席夏把锅底掀翻然后大骂程宋延一声“渣男”嘛、

可席夏这个样子似乎内心没有一点波动。两人很自然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没有一点尴尬的举动出现。

这绝对是晚安所见过的最和平的“和平分手”范例了吧。

“安安,过几天程颐说我们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陆漾对晚安说话温柔的紧,全然没有一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没这个必要吧,这几天大家就各自准备一下毕业旅行要带的东西和商量一下行程路线。而且还要填报志愿呢。应该都忙。”

晚安拒绝了,最近不少亲戚和爸妈的生意上的熟人都抢着请吃饭,晚安对饭局也有些麻木了。

相比之下,她还是想要清静一些。

陆漾没有反对,尊重晚安的意见。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宋延轻咳了一声。眼眸里还是淡漠的紧。

晚安原本就紧张,就连他的一点点小动静自己也会心悸不已。莫名的就牵连到那段暧昧的记忆。

那个吻。

陆漾以为程宋延是被呛到了,他一向不喜辣。

本来他是不来的。

现在就算是来了,也就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扒拉扒拉那份蔬菜沙拉。

陆漾递了一杯水过去。刚想让他喝口水。程宋延额那双冷眸就抬了起来。目光里满是不耐烦和厌恶。

陆漾倒是不解了。他倒是没想出来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讨他嫌了,正欲开口。程宋延拾起没有用过的筷子,拍在了他的手背上。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陆漾吃了疼,一向狂傲的眸子倒是有点怒气没有。在他心里,程宋延毕竟是兄弟。从小就管着他们几个。

要不是手背上被拍了一下,他可能就还真的不记得正事了。连忙朝身旁的人wink一下,表示了解。

程宋延就低下了眸子,通透的冷白色皮肤衬在灯光下好看的紧。

微微耸了耸肩。

是把耳朵放尖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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