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小心什么啊?”
晚安倒不是那种心思单纯的过分的人,但陆知意的一席话说得有玄机。
让人听不出话里隐含着的意思。
“你知道吗?这种放在台面上来的打闹其实并不怎样,最有心计的。是暗面上的。”
“其实之前我来礼堂的时候,听到你认识的那位苏沫汀在操场那边和张柔柔说话。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只是听到苏沫汀说了一句,她也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旁边出现那么的野花杂草。”
“当时没有看清楚她的正脸,她进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是和程宋延走得很近的那个女孩子。经常来班上等程宋延,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阅览室。我平时也不太爱关注这些,但偏偏我和程宋延关系不错,他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于是也就慢慢注意上了这个女孩。”
“虽然她看着不爱说话,不喜欢吵吵闹闹。但是我总觉得她不像面上这么的单纯和善。”
陆知意的一席话,有理有据。晚安再一次回忆起席夏对她的提醒。
离苏沫汀远一点。
她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对她说。
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眸子里的疑虑增加了些许。
“那学姐你的‘暗面上’是指什么啊?”
女孩的声音不高不低,似乎是有些迟疑。
陆知意闻言后轻轻笑了笑,红唇微启。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说完后,眸子里的神色显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晚安没有再开口,心里却开始深思起来。
她突然想起苏沫汀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和程宋延亲昵的互动和害羞侧颜,似乎都在彰显着关系的非同一般。
程颐的口中,两人更是那么的亲密。
她一直想要忘记的那个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苏沫汀往她的水杯里放了粉笔灰,如果说苏沫汀和程宋延程颐小时候就认识的话。那她一定知道晚安和程宋延程颐的关系。
会不会当初她偷偷摸摸的干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晚安比她更受老师喜欢,而是因为晚安和程宋延很熟,熟到从小就一起长大,熟到从出生开始就是邻居。
晚安的心里有些后怕,苏沫汀文静优雅,情感细腻。但其实比同龄人都要早熟,都要多愁善感一些。这样的一个人,喜欢上一个男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就像陆知意说的那样,明面上装的毫不在意。而背地里,使着小心思。
晚安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很可怕。让人猜不着也摸不透。
苏沫汀她拦住了张柔柔,说了一句,会有机会的。这样一句话,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机会”一词,到底包含了什么情绪。推敲,思虑还是小心翼翼?
晚安不敢往深处想。她渐渐明白这么多年,自己没有好苏沫汀成为朋友的原因了。
任意的两方里,唯有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如若是一个人等待契机交出真心,另一个人机关算尽暗处设险的话。是毫无价值的。
她和苏沫汀之间从来不存在有什么遗憾,不过是她的漫不经心遇上了苏沫汀的步步为营。
....
半个小时的时间流转的有些快。
李红不想耽误一分一刻的排练时间,掐着点的宣布开始排歌。
李灿站回队伍的时候,头上已经缠上了一个纱布。是休息室里的医疗箱里的。正好队里有女生会包扎,就给她和张柔柔脸上被抓得有些严重的地方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
好好的脸被抓成了这样,额头上还缠上了纱带,李灿脸色微微发白。内心暗暗谩骂着张柔柔。
但其实张柔柔的脸上和李灿脸上的情况也差不多。
张柔柔的耳畔旁都还有两三道划痕。
帷幕后,苏沫汀凑近张柔柔,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张柔柔的耳下。缓声开口。
“疼吗?”
张柔柔听到苏沫汀的话先是一愣,后面才苦笑着开了口。
“不疼,但是心疼。”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闺蜜吗?我和张柔柔都已经撕成这样了。我发现纠缠太多了,就是会两败俱伤的。”
“所以,你和晚...”
张柔柔用手扶着头上的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苏沫汀打断了。
“蓄谋已久的事情,我不想放弃。”
苏沫汀的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神色。
青黛般的眉眼沾染上了世俗的尘乱。
后来,晚安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原来再清心寡欲的人也会因为自己所在乎的人和事,处心积虑一回。”
正因为她太害怕失去,太过于隐瞒,才露出了虚张声势的马脚。
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啼笑皆非。
....
“停一下。”
这是第三次,陆知意放下手中挥舞着的银质指挥棒。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乐谱。
语气里微微挂上了一些不厌烦。
相对于其他的排练歌曲来说,这首《奔跑》是难度最小的一首。可以说练起来时非常轻松的。
但队里却时常有一两句调子是不和谐的。
而今天也是,李灿已经连续三次唱跑了调子。
一句“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中,“是”这里的音,总是不对。
陆知意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话语中满是无奈。
“这样吧,李灿你就站在晚安那边去。不用唱,好好听听调子。”
陆知意指了指不远处钢琴旁的晚安。示意李灿过去。
李灿脸上的神情也不是太好看,额角微微还有一些淤青。由于被陆知意接连点了好几次名,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灰溜溜的慢步上前,站在了晚安的旁边。
钢琴旁的女孩,手指纤细光洁,抚摸着黑白的琴键。面容姣好,气质恬淡。
挺尖的鼻骨,细长的秀美,洁白天鹅颈,还有勾勒出的美好的侧颜。
李灿望着晚安,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
总是有人学业好,家世好,长相好。世界就这么的不公平。
李灿是个善妒的人,嫉妒别人所拥有的好的一切。
现在,也嫉妒起了晚安。被称为,新晋翘楚的钢琴天才。
国立会堂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钢琴独奏家。
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最具潜力个人独奏奖的获得者。
她其实也偷偷羡慕过,当她在台上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悦动琴键的时候。
当她的名字昂首出现在红榜首端的时候。
当她被家里的司机接送着的时候。
当她熟稔的和学校里她从来不敢肖想的那些贵公子打招呼的时候。
她心里都悄悄的一揪。人各自有命,真的是做了最好的诠释。
....
“好了,你们把三段和四段在唱一次,合着一起来。”
“我去喝口水。”
陆知意挥了挥手,像站列整齐的队伍下达了命令。
因为李红也是被气着了,再加上颈椎病犯了刚刚就先走了。她不仅要指挥,还要挑错,监督排练进程。
虽然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大家倒不怎么闹了。可是调子还是老跑。她说了不少话,提了不少意见。现在也是口干舌燥的。
“晚安,你直接弹,确保他们都跟上就行。”
陆知意走到晚安这边,微微的提醒了她一句。
本来专注着看乐谱的女孩听到陆知意讲话,微微颔首。表明知道了。
陆知意似乎是真的渴了,见晚安点头示意后,直接走向休息室那边的饮水机。
走到那边,拐个弯就遇上了苏沫汀和张柔柔,两个贴着墙,头上顶着一本厚书。
虽然李红是走了,但是外面人多眼杂,尤其是像李灿这种人最爱告密,两个都不敢懈怠。
...
陆知意虽然不是很喜欢苏沫汀,但是还是礼貌的向两人挥了挥手。
苏沫汀和张柔柔的头上都顶着书,连头都能点,只是把眼神微微望向陆知意。算是打了招呼。
陆知意埋着头接着水,微微抿了一口。靠着旁边的凳子就坐了下来。
长发肆意倾洒,坐姿散漫又随性,但微醺着的几分迷人。
陆知意是那种傲骨美人,性子清淡,甚少言语。
和身旁的两人也是相对无言。
毕竟,如若话不投机半句都会嫌多。
白色的保温杯里,泡的是茉莉。清香馥郁,倒也很是解乏。
陆知意仰在了椅背上,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隐隐约约中,瞟到了休息室里的那个按钮。
忆起李红好似提醒过她一句什么,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一瞬间思绪恍惚,头还突然有些痛了起来。
朦朦胧胧中,眼前一黑。
...
每每快到冬天的时候,学校里都会停一次电。大多是时候,是在晚上。
枯燥的晚自习上的很没有意思,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一切都变得鲜活。
人是追求安全感的一种生物,喜欢在屋内开着电视,听着下雨声。喜欢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张望着雪景。
喜欢在黑暗中,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陪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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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意外通通不是偶然。
礼堂是阶梯型的,修在科教楼下。四面只有通风扇没有窗户。突如其来的黑暗给一切罪恶都披上了保护色。
终于有人伺机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