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台寺内,晚课早已结束,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法隐寮房内的灯火还在亮着。
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端木序,法隐陷入了沉思。
端木序脉象紊乱,情势极为凶险。但在他寮房内留下的一封信件,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法隐有很多不解,也有很多疑问。紫竹林中的遭遇,那空见之异常,甚至他和端木序看似傻乎乎地自投罗网。
寮房内的灯火一夜未灭,但法隐终究还未想清楚。也许还是要找人问问。
……
净严寺内,云清则一直守在独孤横旁边,满脸的痛惜。平时粗枝大叶的徒弟,却在最为紧要的关头,以肉躯给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看着如今依然昏迷的独孤横,进行仔细把脉后,略略放心一些,灵海无事,不过这么多年熬制的强悍躯体,恐怕就要从头再来了。
云清在琢磨着,寺内还有哪些珍稀灵药,还有没有可能尽早为独孤横重新熬制一番。他时而皱眉,时而欣喜,早已没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最终,仔细梳理一遍之后,他发现还有最终一味奇药难以凑足,当年还是通过石家才搜罗到了。不知道石家手中还有没有,不管怎样,云清都要去问一问。
……
在宪京城众多的坊市中,一处狭小的小院内,高侍卫拿着一份按有血手印的口供,想着该如何向絮白公主讲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而在院内的厢房里,跟着石继崇从并州来到了宪京的石方,鼻青脸肿,此时正时不时地喊疼。
可能听得有些烦了,或许是为了隐蔽的需要,高侍卫回到厢房内,给石方嘴里塞上了东西,再一掌将其敲晕。
想着那诸葛帮主也算是守信之人,自从上次拜访之后,没过多久便查出了与高玉琼见面之人,果然是石家的人。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再有鱼龙帮提供的行踪消息,高侍卫很快便找到了石方,不费什么力气便把此人拿下,拎到了这院中来。
一份按着血手印的口供,搭进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
在宪京城中,有一处极为惹眼的府邸,便是石府。这不仅是洛西巡抚石大人的府邸,还是当今皇后出宫省亲所在。
在这七进府邸的深处,石继崇正逗弄着鸟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嘀咕道,“石方那小子怎么不见踪影了,也不知跑哪里鬼混去了。”正在一旁查看往来账务的石继礼没有回应,想着这个三弟一天就是带着人四处游逛。
不过石继礼没有回应,有人却回应了。
“石方看来回不来了。”那是石继威的声音。
“大哥,为什么?”石继崇问道。
“三弟,你玩的这个把戏幸好没有捅出天大的篓子,不过也留下了不少的尾巴。那鱼龙帮的苏文青被人发现回到了宪京,而找他回来的人是原赵落葭身边的那个高侍卫。”
“早知道,当初就干脆把苏文青做掉了。”石继崇有些后悔。
“他已经不碍事了。”石继威淡淡地说道,“那高侍卫揪住此事不放,看样子不是赵落葭的意思,倒还真是为了那个宫女。”
“那石方还真有可能落入这个人手里了。”石继崇也回过味来。
“那得设法找到此人,石方好歹也是石家的人,到时候如果他乱说话,总是不好的。”石继礼也放下了账本。
“找到此人不难,拦住此人倒还需要些工夫。”石继威盘算着,“我已将那大岱川茶庄的掌柜给捉了回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算个筹码。”
石家三兄弟正琢磨时,有府内小厮进来通报,“净严寺云清大师来访。”
“有请。”石继威说完便跟了出去,看看这平时难得出山门的高僧到府中有何事。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石继威回到这书房内。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石继威兴致很好。
“大哥,那云清来访所为何事?”石继礼问道。
“那独孤横要在此熬制身躯,需要一味七色龟壳。”
“我记得前几年还吩咐下去给独孤横搜罗过一次。这七色龟壳可是极难寻找的。”石继礼说道。
“自然是难寻之物,不然那云清也不会登门来求。正因如此,才给我个机会,有了可以拦住那高侍卫之人。老三,你马上召集所有的人手,到落云峡。老二,你写一封信,就写替高廷恩请高侍卫去落云峡一趟。着人去皇宫北侧的崇天门前守着,一旦看见便把信交给他。”石继威想着,也该石家露出獠牙的时候了。
……
赵落葭并没有回国子监,而是直接回到了永和宫,此番虽然脱险,终究是灵海动荡,她得好好调息一番。而李牧则连夜入宫,面见赵天印。
赵天印从头到尾仔细地听着,面无表情,眉头越渐渐皱起,特别是听到空见将赵落葭三人困在祭台上时,李牧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杀意。
“百年前惊天一战之后,魔宗便已销声匿迹,不曾想在净严寺中竟藏有一位。”赵天印的眉头依然未舒展。事情已够复杂,如今再添上魔宗,不仅是大宪,整个天下难道又要遭遇一场浩劫?
“那空见原本是得道高僧,不知从何处得到这魔宗的禁忌之法?微臣有罪,未能留下此人,让其逃脱了。”与空见交过手后,李牧自然清楚对方的强大。
“这些都是老怪物了,不好对付是自然的。”赵天印并未怪罪。
“启奏圣上,那鱼腹藏书一案已查明。”在紫竹林中有闪失,李牧虽未感受到圣上的怪罪之意,不过也不能
“嗯?是谁?”
“国子监武学监生白序。”李牧答道。
赵天印沉默了片刻。
李牧便接着说道,“此人经怀朔军镇举荐,入读国子监。辟雍讲学那日,便偷偷去到敬持门前,虽耍了些花招,最终还是锁定在此人头上。”
赵天印没有理会李牧查案的细节。“他的身份?”不管是军镇里什么军职,还是国子监里什么监生,没有理由做这些,也没有能力做这些。
“禅宗传人。此时在紫竹林中昏迷之后,法隐将其带回觉台寺。”
“背后之人确实是那法隐?”不是未怀疑过法隐,从祭祀一案开始,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法隐的身影。不过,这个前朝的探花,当初含恨出家,哪里会有再为端木家沾惹俗事的理由。
“世间的事情不可能都那么巧。”这是李牧的回答。因为他还找不到法隐站到了朝廷对立面的因由。
李牧找不到因由,赵天印却最在意因由。“烟锁池塘柳的下联,也许是端木正一与这前朝探花闲聊时透露出去的。不过为何又要弄这么一出?让我知道。”
和前朝的牵连,别人都避之不及,这法隐却偏偏送上门来。
李牧没能给赵天印答案,却还有其他人。
李牧的密奏是机密的,连老桂子都不在。不过,此时漱芳斋的房门突然开了。
赵天印神色不变,看来是意料之中或是已习惯。而李牧却微微一惊,如此重地,此人来得悄无声息。
当他回头看时,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