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汤,热腾腾的羊汤。”
“炊饼,新鲜出炉的炊饼。”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京城西大街坊市一片热闹景象,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的行人,食摊上的吃客,一片热闹的市井景象。
李清站在苏路旁边,左顾右盼,脸颊上满是欣喜。
自从离了北阳,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市井热闹了。九五之尊固然尊贵,但是舍掉的相应也很多。
跟在苏路身边,李清仿佛重新回到了北阳时候,自己还在当县尉,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不需要为军国大事操劳,不需要为京西大库银子失窃案烦恼,不需要每天听朝臣们的争吵。
“我想吃个糖葫芦。”
李清指着道边小贩手上鲜红晶莹的糖葫芦说着。
旁边的gāozhān欲言又止,看了看正从袋子里拿钱的苏路,把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陛下平日里几乎不出京城,能有这片刻的幸福,就随她去,这糖葫芦再不安全,又能不安全到哪儿去。
苏路付了一钱银子,从一脸苦闷的老板手里接过两串糖葫芦。
“公子,小本买卖,找不开啊。您、您手里有没有铜钱,我这糖葫芦都给您,也值不了这一钱银子。”
李清手里拿着糖葫芦,脸颊上满是惊讶:“一钱银子能买这么多糖葫芦的么!”
苏路对旁边的gāozhān说着了:“老高,你来,一人一串,把这些糖葫芦分了,算是我请你们的。”
gāozhān心思灵巧,手一挥,后面做普通人打扮的侍卫们就涌了上来,你一串,我一串,眨眼功夫就把小贩的糖葫芦给分干净了。
李清拿着糖葫芦跟李清继续向前走,没多大功夫,李清手上就拿满了棉花糖、糖人、炸串儿,各种各样的小吃。
“苏公,囊日不见,一向安好?”
苏路在人群中遇见了一个熟人,兵部侍郎周平,礼部尚书钱谦益,两人穿着粗布长袍,正在坊市里闲逛,先看到苏路,再看到苏路旁边的李清,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钱谦益快步过来,就要向李清行礼。
苏路摆了摆手:“钱公,这里是坊市,就不必如此恭敬了。怎么,两位把臂同游,是要商量什么事儿吗?”
钱谦益笑了笑,避开了李清,看着苏路说了:“殿试将开,各地学子涌入京城,往年都是学子们自己住宿,多有事情发生,误了学子们的考试。”
“这几年苏公您一体支持之下,京城开办了好几所大学堂,我想着既然都是来参加殿试的举子,不如统一安排住宿,也能免了许多事端,保护了国家的人才。”
苏路看了周平一眼,目光就有些玩味了,周平因为当初站错了队,十年来一直窝在兵部侍郎的位子上,不得升迁,现在头发斑白,整个人都没了以前斗志昂扬的精气神。
“周公此来,所为何事?”
周平笑了笑,脸上满是苦涩:“苏公明鉴,陛下突然抽掉军伍,到了这京城西坊市,我担心出事,所以过来瞧瞧,正好遇上了钱公,顺便谈谈殿试时候举子们的保护,是安排禁军合适,还是派出讲武堂的学兵。”
李清笑吟吟的说着:“这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周元呢,让他来署理就是了。”
周平脸色一变,不敢再说话,唯唯诺诺的应了。
钱谦益突然笑着说了:“苏公贤伉俪既然到了,不如我做东,请两位吃点儿好东西,这西坊市有处摊贩,所做的鸭血粉丝汤是京城一绝,比之燕赵楼的大厨也丝毫不差。”
李清的眼睛亮了起来。
苏路打量了一眼钱谦益所指的位置,眉头皱了起来,若是别的地方还好说,那儿可是靠近桐梓胡同,距离路侍郎的府邸可不远,若真是闹将起来,说不定就有人冲撞了圣驾。
李清拉着苏路的胳膊:“我们去吃,我听长宁说过,这家的鸭血粉丝汤可有名气了,好吃的不得了。”
钱谦益不知道路市领导事儿,但是看出苏路的踟蹰,明白这中间肯定有事儿,不由得开口说着:
“要不下次,反正这摊位又不会跑。”
苏路摆了摆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钱公能请吃顿饭也不容易。”
苏路转头,对不远处的高大宝吩咐了几句,高大宝咧嘴一笑,转身去了。
钱谦益带路,四人到了卖鸭血粉丝汤的摊位上。
一个三面用布幔遮起来的棚子,出口处摆了三个大锅,锅内的汤水冒着袅袅热气,炉火也烧的挺旺。
内里的摆了七八张方桌,只有一张是空着的。
老板看到钱谦益,笑着打了招呼:
“老钱来了,今儿还是老样子。”
钱谦益笑呵呵的说着:“老样子,多加一份鸭血,多放醋。”
说着,钱谦益转向李清:“贤伉俪有什么口味,可以吩咐老板。”
李清看着大锅内翻腾的浓汤,笑吟吟的说着:“我不要香菜,其他都要。”
苏路看着几个大内侍卫已经进去开始挤占桌子,不动声色的跟空桌周围三张桌子上的客人换了座位,只是片刻功夫,靠着空桌的位置上,就满是大内侍卫跟禁卫们了。
李清在空桌上坐下,招呼着钱谦益跟周平也坐。
苏路又看了一眼汤锅:“我都要,香菜什么的,不要钱的都要。”
老板娘笑眯了眼睛:“好好,客人先坐,马上就来。”
钱谦益招呼着周平在自己旁边坐下,笑着给李清介绍了:
“这家的鸭血都是他们夫妇自己处理的,有独门秘方,加了东西,味道鲜美。”
“粉丝也是采用地瓜酿制的宽粉,口感细腻,好吃的紧。”
周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苏公把地瓜推行天下,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啊。”
钱谦益看了周平一眼,也赞同着说了:“确实如此,地瓜,土豆,这两种粮食,活人无数。我汉国这些年征战不休,但从未出现过饿死人的事儿,即便是前年沙州大旱,也未曾死一人。”
“苏公贤伉俪,于天下有大恩啊。”
老板端着一大碗鸭血粉丝汤过来,应和着说了:
“可不是咋滴,我老家哪儿,前些年中麦子高粱的年景里,每年都有人饿死,自从种了这地瓜跟土豆子,再没饿死过人。”
“这土豆子跟地瓜客人夫妇发现的啊,那这顿饭我请了,贤夫妇想吃什么,我请了。”
老板娘端着另外一个大碗过来,闻言看了苏路夫妇一眼,转身又回去了。
“老钱这人实在,肯定不会说假话,你们把这土豆子跟地瓜推行天下,救了俺们村不少人的命,这顿饭俺们请你们吃。”
片刻功夫,老板娘又端着大碗的鸭血粉丝汤过来了,碗里放的料,明显多了很多,比之给钱谦益的第一碗,分量足足多了一大半。
李清看着大碗的鸭血粉丝汤,一时有些无措:
“这、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
“杀”
棚子外突然响起喊杀声音,正带着一队禁卫过来的高大宝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钢刀脱手而出,直飞棚子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