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帝都。
整个修罗场的战况依然激烈,最上方的徐观三人联手步步紧逼,将南山压制地死死,但是却因那南山道行实在深厚,短时间内也没法彻底击败他。
中间的黑猫和柳南生跟巫彦和巫夷交起了手,落入下风,但是也还能撑住。这四个绕着帝都打了一大圈,除了巫夷外,其他三人身上各有伤势。
再下面就是大巫级别的战力了,先前客栈这边在帝都的唯一天字铁卫姬夜,被巫夷一掌拍死,幸好还有从燕南市来的巫辰,和从赵都赶来的另一名天字铁卫补上了这个级别的空缺。二人拼力死战,勉强拦下了巫图,及后来随巫夷过来的两个大巫。同级别二打三,巫辰和那个天资铁卫从一开始就陷入劣势,全凭着咬牙硬撑。
地面上是一众玄字铁卫级别及以下的战力,这部分是最乱的,甚至乱到了敌我不分的地步,因为双方阵营的组成人员都很驳杂,互相之间也不认识。
巫妖族这边,除了族里的巫士战士,还有成分十分复杂的各种妖类修炼者,和少数的邪道妖人组成的临时战队;客栈那边,除了编制齐全整齐的铁卫,也有柳南生带来的客卿们,这些客卿的组成,复杂程度还要超过巫妖族那边的临时战队,他们有妖类,有人类散修,有人类武道家。
于是就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某个铁卫正挥舞着兵刃在战场上冲杀,猛然瞅见一个妖怪,他没法立刻判断出这妖怪是客栈这边的,还是巫妖族那边的。因为双方都有妖怪外援,你说他砍吧,怕砍错了误伤队友,不砍吧,万一这妖怪是对面的咋整?
谨慎起见,他攻击妖怪之前,得先观察一下对方的行为,看对方攻击的目标是哪个,如果对方攻击的是铁卫,那就是巫妖族喊来的外援没跑儿,放心的揍就是了;如果对方攻击的是巫妖族的人,更好办,直接上去帮忙砍巫妖就行。
当然这只是比较好判断的一种情况,也有比较不容易判断的情况。那就是有两个妖怪,挥着大铁棒激烈地互殴着,正巧被一个客栈铁卫碰上了,你说这铁卫该帮哪个?这根本就没法判断敌友嘛。
用喊话的办法?大喊一声:“哪位是柳南生先生的客卿,麻烦回我一下?”
理论上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但实际上,无论是柳南生的客卿,还是巫妖族搜罗来的野妖怪。都有相当一部分是经年累月地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修炼的,也就是这次战事需要,才被紧急拉来帮忙。所以说人家这类的妖怪,极少甚至从未接触过现代人类社会,自然不会懂人话。铁卫用普通话喊一声,人家百分百地不明白是啥意思。
结果就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铁卫大喊一声,正打着架的两个妖怪同时回头,都朝他吼上两嗓子,把他吼个一脸懵。
所以这种情况就很难办了。
当然这是对于原本就守在帝都的铁卫来说的,而非后面从各个城市赶来支援的铁卫们。
比如最早从燕南市赶来的嬴苍等人,刚来到这里,一看那么多妖怪,当时头就大了,因为光妖怪的数量就占了整个战场人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才是巫妖族的人,和客栈的铁卫。
这些赶来的铁卫们的脑门上都冒出汗珠:不明情况的他们,还以为是铁卫对抗巫妖族和妖怪,是要一打二的。一个个地生怕帝都的各位同仁们撑不住,急慌慌地一拥而上,朝那些妖怪分别巫妖族的人扑了上去。
刚跟妖怪打上的铁卫,就被帝都这边的同仁赶上来劝架:“兄弟,你打错了打错了。这个妖怪哥们是咱们的同盟,是帮咱们守帝都的。”
“妖怪也是咱这边的?”
“不全是,对面巫妖族那边也有妖怪。”
“那咋分?”
“要学会观察,耐心分析。”接着,帝都的铁卫就把自己之前总结出来的,判断敌友的经验传授了来支援的铁卫兄弟们。
“原来是这样。”虚心受教的铁卫听完点点头:“还真他奶奶的复杂。”
嬴苍听到之后,就想整出个更方便分辨的方法,比如说给己方的这些妖怪盟友们做个显眼的标识:己方铁卫们都从自己的中山装上扯下一条袖子,绑到他们的肩膀上,这样一看,就很容易分辨出来:肩膀上带袖子是盟友,别打;肩膀上没袖子的是敌人,往死里打。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都没有实行,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这个方法有个大大的漏洞:对面的妖怪也能往自己肩膀绑袖子。从战死的铁卫身上撕下袖子,绑到自己肩膀上伪装成客栈的盟友,趁铁卫们没有防备之心,背后捅上那么几刀,这就太危险了。
战场上局势紧急,也没法给嬴苍太过的思考时间。他只能放下脑里的想法,拎着大刀按照帝都铁卫传授的经验判断敌友,抡刀猛砍起来。
对于三品巫士,尤其是三品巫士以下的人来说,战场上杀敌不比平时单挑,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对敌人造成最大伤害的,还得是钢刀长矛,赤手空拳太吃亏。手里拿着兵器不方便结印无所谓,因为就算不拿兵器,也不可能有时间结印。
嬴琅和姬雨这两个地字铁卫也各自拿着兵器浴血而战。他们原本是五个人,五个地字铁卫,随着巫辰,拎着一条囚妖索,到热河市追捕黑猫的,但是几次交手都被黑猫逃掉,连囚妖索也被弄丢了。巫辰带着他们在燕赵一带巡回搜查,搜查到津门时,偶然遇到了正被夜魃族围杀的黑猫。巫辰这六个人很鲁莽的加入了进去,与黑猫,还有夜魃三方一通混战,五个地字铁卫阵亡了三个,巫辰也把夜魃族的大公子噬癸揍成了白痴,黑猫则趁乱逃走。
后来巫纵巫横从常山杀到上谷的时候,巫辰带着嬴琅和姬雨前来支援,救出了守夜人欧阳启,众铁卫和橘猫等人暂退到燕南市躲避锋芒。
头天夜里又接到支援帝都的紧急命令,巫辰又带着老手下嬴琅和姬雨,以及其他铁卫赶到帝都这里。
高级的战力都在上面打的热闹,地面上的战场里,最高战力也就是三品巫士了,所以,这两地字铁卫倒也不用担心被大巫级的高手秒杀,便挥舞起兵器,在战场上左右冲杀,好不痛快。
随着整个燕赵地区内的铁卫陆续赶到,帝都的支援越来越强力,隐隐的压住了巫妖族这边一头,正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巫妖族逼出城外。
但是,地面上的战场局势,并不能左右这场战争的胜败,毕竟真正能决定战争走向的,少数的几个能以一敌百的大高手,都在上面的空中。
巫妖族虽然最下面的战士们正被击退,最上方的南山顽石也被压的抬不起头,但是中间的巫夷和巫彦,还有帝都大厦楼顶的三个大巫,都还占着优势。
此时,天空已经蒙蒙亮起,东方尽头的朝阳露出一线,射出万缕清凉的霞光。
巫夷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人,抬头瞥了一眼最上方的四人战场,又看了一眼最下方厮杀哭号的修罗场,眉头皱起,时间耗得太多了,持续下去,恐怕生变。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破开结界,攻击帝都的终极目标是锁龙井里的老龙,而不是正面硬撼客栈。
他本想和巫彦之间随便一人抽身离开,去往锁龙井,奈何被黑猫和柳南生缠着,实在是抽不开身,双方绕着帝都打了一大圈了,也没能靠近锁龙井半分。
巫夷只得分神朝下方的巫图和另两个大巫传音大喊:“留下二人拖住对方的天字铁卫即可,抽出一人去毁掉锁龙井!”
“是!”下方的三个大巫齐声回应。三个人交换眼神,迅速判断出谁留谁离开,巫图朝那两个大巫点点头,转身撤出,朝锁龙井的方向奔去了。
“不好!”巫辰和另一个天字铁卫大惊失色,刚要赶上去拦截,就被巫妖族的那两个大巫拦下。巫辰纵然心焦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巫图离他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