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身为人臣,只要尽到人臣的本分就行了,至于别的东西,钱大人你也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了。”商周如此说,估计是在慕容羽那里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发觉了钱森有什么不对劲,因此才有这样的言论。
而此话一出,显然是把他旁边还打算继续煽风点火的钱森给吓了个半死。
“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商大人你着想呀,陪你忙前忙后的跑了这么久,不说到头来还没落一句好话,这事反倒成为我的不是了。”
钱森说着,便将脑袋气愤的往后面一扬,商周瞅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如此说也是无可厚非,便放缓了态度。
“刚才确实是本官失言了,还请商大人千万勿要怪罪。今日本官手上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大人请便吧。”
说罢,商周果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而钱森此计不成,差点还落下一身的灰,心中十分怨愤,一直紧盯着商周坐上马车离开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下出宫的台阶。
“老爷,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这两头都不好使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守在钱森的马车旁边的小厮如是说道。
而钱森一只手撑在自家马车之上,站住了脚,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并不急着动身,“两头都是不中用,白白枉费我把心思寄托在他们的身上了。”
此话含义很深,不知道他是说从前和现在,还是眼前的两拨人。
“算了吧,此事虽与我们无关,但是陛下与太上皇同意不在选秀之后,必定有很多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大臣们会十分伤心,咱们不如去拜访拜访,四处走走,也好宽慰宽慰这些人。”
“是。”小厮答应着,便小心地把钱森搀扶上了马车。
朝中的官员不少,加上自家有爵位,有品级,又有实际官职的皇亲贵族也有许多,不过这些人未必能够看得上钱森,因此与钱森交好的,其实寥寥无几,唯一能够说的上话的,也就是同在六部的六位尚书了。
但是现在慕容麟登基了之后,朝中政治清明,六部尚书也已经开始筹备起该如何占位了。户部与吏部靠不住,只占中等。而兵部又是被慕容麟严格把关的,钱森更加不敢去沾惹。剩下的两部,钱森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先从工部的季昊生身上下手。
季昊生是当年自己从地方县城里面,凭借着自己一身的好文采,在当初慕容思执政期间,那么鱼龙混杂的情况下,愣是考进了京城。虽然后来因为在朝中做事还不够圆滑,因此慕容思只给他指派了一个并不怎么受重视的工部管辖。
后来慕容羽登基之后,想要清扫一下朝中各部官员,调查过后,将原来的工部尚书革职,才把季昊生给提了上去的。季昊生这个人说不上什么,虽然文采不错,但是与人说话各个方面都有缺失,并且也没有那么高的心性如想要争夺些什么,因此总是甘心守住工部就再无他求了。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季昊生这一性格,使得他家中娇养起来的女儿,对他这样的行事风格狠是不能赞同。不仅不肯学着他爹的中庸之道,反而越发的用功,在京城一中的官眷小姐之中,一直努力争取成为最拔尖的那一个人。
钱森小时候见过这个姑娘几次,光从眉眼之间就知道这丫头心比天高,定然不会安然居于京城之中的。如今出了慕容麟不肯选秀的这么个决定,他虽然不知道季家姑娘的心思是不是在进宫做妃子的事上,但是过去打听一下,或者陪着一同发发劳骚也是好的。
这京城房屋住宅的分布也是有规律的,一般皇亲国戚有爵位的世家大族,会住的离皇宫近一些,而钱森他们这些有品级的官员,虽然不是住在一处,但是划分出来的区域还是在同一个方向的。
钱森离了东边行宫之后,往南走过了几条街,再往西边拐过一条胡同,便是来到工部季昊生家的最快捷径,然后再沿着这个方向往西北方向的街上走过去,便可以直通自己家的后院。如此一条走向,也能够让钱森打了小报告之后回来更方便些。
这季昊生待人不错,性格也还算和善,通常都不会有什么歪心眼,因此钱森与他还勉强能够说得上话。只是有一点,季昊生唯有一个女儿,因此对她十分溺爱,简直是自家姑娘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吭都不吭一声,就想办法上去摘。
钱森下了马车,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先来到了季昊生家的大厅之中坐下。而季昊生这会儿原本正在后院之中,陪自家姑娘赏花,忽然听到前面有下人过来禀报,他皱着眉头,还有些不想去搭理。
但是他的姑娘掐了朵花在手上,低着眼睛想了一圈,便轻轻的推了他两下劝着。“父亲向来不爱与人交际,不过人家好心过来看望你一下,也是别人的好意,咱们就算不主动去讨好别人,就这样把人家晾在自家的大厅里头,那也不是有礼之举。”
季昊生听着果然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儿所言有理,那为父就去去就来,你若是觉得闷了,就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无碍,女儿就在这里等父亲回来。”季小姐轻轻摇了摇头,而等到季昊生走远了之后,也顿时觉得但在此处实在太没趣了。
“喜鹊,你随我到前面看看去,这次过来找父亲的人是谁。”说着,季小姐拉着自己身边侍女的手,就要沿着季昊生走出去的路一路追上去。
可是偷听自家长辈与朝中官员的对话,这说出去可是个大问题,关键也实在没了做个名门闺秀家小姐的模样,喜鹊闻言,一直拽着季小姐连连摇头。
“小姐还是算了吧,大人和那位大人说不定有什么要事要谈那些朝政上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去听的好,小姐若是觉得闷的话,奴婢陪你去后院钓鱼如何?”
“你多什么嘴呀,本小姐要做的事情,难道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吗?”季小姐听得不耐烦,索性一把将她的手给甩开,差点没叫她的侍女一手扎在旁边的月季花上。
“你若是不敢,我就自己去,回头要是父亲问起来了,我就说是你挑唆我过去的,还不肯听我的命令,非教父亲好好的惩治你一番不可。”
如此丢下这一句话,季小姐便甩开袖子,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前往前厅,喜鹊没有办法,又怕自己会因为看护不利而受惩罚更重,也只得一样跟了上去。
前面季昊生走到前厅,忽然瞧见是钱森坐在那里,还有些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才客气的巩手迎了上去。这人向来是只会围在那些达官贵人的面前讨好卖乖,今日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季昊生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早早的拱起手,慢慢走到钱森的面前,“没想到竟然是钱大人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钱大人可莫要要与我见怪啊。”
“季大人客气了,本官也是知道季大人平日贵人事忙,实在也不敢随意打扰,若是没有误了季大人的事,就算本官这一趟没有来错了。”
两个人心思不一的相视笑笑,各自客套坐下,等府中的下人上了茶后,季昊生回过神来,忽然瞧见钱森今日的这一身打扮,心里更觉得一阵发愣。
“额,这个,钱大人说今日是特地来与本官说话的,那为何要将这身朝服穿上?”平常官员之间互相拜访,可没见过有打扮的这样正式的,若是真的穿上了官服,只怕是有别的缘故,故此季昊生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钱森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却轻轻拍了下袖子上的灰尘,不以为意的说道,“啊,大人不必担心这事,本官与礼部商大人一同到东边行宫求见太上皇时穿的,这不是回府的路上恰好经过大人这里,想过来讨杯茶吃,因此才忘了换了罢了。”
“原来是这样,本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心中着实担心。”季昊生长呼出一口气,心里也轻松些。恰在这时,从后面赶来的季小姐也走到了前厅的脚门上,又借着下人的遮挡,悄悄的躲在了屏风的后面,钱森他们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够听得清楚。
在前厅角落上伺候的下人心中不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却见季小姐在屏风的后边威胁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们便也不好声张。
“不想钱大人原来也是好茶之人,哪里用得着说讨杯茶吃,岂不是太生分了。这是府上从地方庄子上收上来的夏时新茶,还是第一批,钱大人可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季昊生客气地招呼着,可钱森从来只爱贵的、好的,哪里懂得品鉴这些普通茶叶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