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已经慢慢地升到半空中,从外头吹来的空气,封潇月都能隐约闻出那被晒得发蔫的草叶气息。
老人抿着嘴巴背对她站了许久,终于紧紧地握着手上的拐杖开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没有理由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是被八声带进来的人。”
“他年纪小不懂事,老夫和其它几个老家伙可得好好地帮他看着。”老先生说罢,重重地把拐杖往地上敲了下。
在这上头待久了,封潇月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各种可怕的地界,直到被老先生这一下给惊醒,吓得她还以为房子要落下,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既然你已经再三决定要离开,老夫也不乐意你在此久留。待到出口可以打开的那一天,老夫自然会过来待姑娘你离开的,今日且先暂别了。”
话音落地,老先生转身从门前跳下去,便再没了声响。就算有八声大清早的前车之鉴,封潇月还是会被他们此地这种自杀式的离开方式吓到,身体不由控制地跑到门口去看看情况。
只是没看到老先生荡起来的影子,却瞧见八声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和一支山鸡出现在面前。封潇月赶紧往后退去一步,八声也给她下到差点站不稳。
“风姑娘你怎么在门口呆着,是想等我回来一起出去玩吗?”须臾稳住了身形,八声扬着笑容把两只手上的死物放在桌子上。不仅如此,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条长布袋的野果。
满满地装了大半个袋子,八声把东西解下,里面的东西竟然没有收到丝毫损害。封潇月看的格外惊讶,很好奇他是如何在两手都不得空的时候翻身上来这么高的山壁的。
“算是吧,方才在上面看到你在森林里的样子了,你每日都要这么忙碌还真是辛苦了。”封潇月抿着嘴巴微笑,帮着把野果收起来。
就是桌上的猎物有一股腥臭气息,那可不是她的长处,封潇月也不敢擅动。八声见状,赶紧把东西拿了出去搭在门口两步宽的踏板上。
方才拿进来也就是想获得她的一句夸赞,不想反倒把人给吓着了。
“这没有什么,我都习惯了。”八声爽朗的笑了两下,又从腰间取了一样东西下来。
“对了,今天我在林子里跑,捡到了一个水袋,看着还挺好的,怕你在上头被太阳晒容易口渴,我就灌了一袋子水来,你可要喝吗?”
封潇月接过来一看,发现水袋上赫然画着小院里的标记,顿时了然。估计是当时被吹走的时候,水袋也被一起带了过来。
“你想的可真周到,那就多谢你了。”封潇月客气地道过谢,打开盖子就连着喝了好几口水。
八声看她似乎确实有些口渴,而早上带回来的野果她一个都没动,不由得有些好奇。“疯姑娘你其实完全可以吃野果的,难不成你是不喜欢这果子的味道吗?”
按理说,这
种野果应该是最好吃的果子呀。
封潇月把水袋收起,摇了摇头,“并没有此事,你摘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只是我忙着想事情,一时忘记了而已。”实际上是忙着和老先生说话,才没空尝一个。
“哦,原来是这样。”八声也没有揪着问是什么事情,从房子的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蹲到门外将野兔和山鸡的皮毛扒了下来,并顺势往山下一丢。
屋子里的封潇月一个人呆着未免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把水袋收起起放到柜子上,将那些野果也一并收的好,随手捡了其中一个一面吃,一面站在窗口看八声操刀。
老人们造访的事情八声并不知晓,而看老先生的意思也并没有打算曝露。封潇月心道,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等日后他自行发现才更加妥当。
这边他虽然身处穷山恶水之间,但由于有它的庇护和老人的许诺,日子过得倒也顺畅。只是苦了城里小院的那一种人,大半夜跑到落风山上搜索了一个通宵,都没有任何发现。
小钰和林潇红着一双眼睛,即使发觉外头已然过了日上三竿,依旧没有打算停下来。
但其他人可都撑不住了,尤其是小云为这昨日匆忙出外,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气力早以耗尽了。
小云艰难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一步就要喘上许久。而比她前面一步的小钰,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要不是有林潇一路搀扶着,她说不定早就躺下了。
“小钰,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身体早已吃不消了,别到时候小姐没找到你,自己便先倒下了。”小钰还想继续往上爬,林潇看的不忍心,连忙把人拉住。
早已脱力的小钰哪里受得住林潇这一下拉扯,直接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林潇把她放倒在地,同时也给了小云休息的机会。
“已经找了一个通宵了,换成是铁人,他也吃不消啊,不如咱们先回去,等休整过后再叫人一起上来。”
小钰没有及时回答,即使现在累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所有动作却都被林潇拉住了。
“不行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能过来帮忙。咱们可不能离开,让小姐在山上多呆一刻,便是多一份危险,现在小姐身边只有我们了。”
“道理我都明白,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钰站不起来,便索性翻过身去改用爬的方式。林潇心里被她影响的十分难过,两手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松手。
“如果小姐知道,她也不会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小姐那么聪明,在山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的跟我下山,要么我把你打晕了扛下山去。”
“你敢!”小钰愤愤地喊了一句,可她现在状态不佳,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小云爬了这一路,只觉得嗓子眼里都在冒烟。她不断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也不知该听
谁的好。
“我如何不敢,就连世子爷我都能撺掇着四本把他拉走,你一个小姑娘,我还搞不定吗?”林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威胁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压力。
“我不会跟你走的,”小钰一气,两手死死的拽着身下的草地,以示自己的坚定的决心。林潇无声的叹了口气,干脆抄起手刀,对着小钰的后颈就是一下。
“你的机会已经过了,那就由我替你做决定吧。”
人的后颈处有一个穴道,离肩膀极为相近,就在脖子与两边动脉相反的地方。通过击打此处,便可让人陷入暂时的昏迷,只是要达到使人昏睡的力度,那手上的劲到咳得练上好些年岁。
林潇自幼练武,自然对此事无比熟悉,小钰这般固执,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将人带走。此法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她醒来之后脖子后肯定要痛上好几天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把人给打晕了,吓得小云顿时睁大了眼睛,又是害怕,又有些好奇和跃跃欲试。
林潇拉着小钰摆弄了许久,感觉怎样抱着或者扶着都不得劲,索性把人背在背上,从二人所站的小坡上跳了下来。
“行了,小云,你也别看了,赶紧叫大家伙先回去休息。回到城里之后我便去外头找人,只要有钱,想来肯定会有人愿意过来帮忙的。”
“你和大家伙都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剩下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林潇背上背着一个人,手边还要搀着不喜欢爬山的小云。
即使曾经经受过那般严苛的训练,过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当初一样的艰难程度,林潇还是有些适应不来。好不容易养的有些白皙的脸庞上,不断的往下滴落汗水。
小云瞧见她嘴唇发白,额头上密布了好一层汗水,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上抽出来,靠着左手边捡到的长棍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怀里掏了块手帕给她擦汗。
“你也真是辛苦了,你不像我们是封家的家生子,本和小姐只是雇佣关系,这些也该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你完全不必这么拼命的。”
“既然认定了一个主子,那么我就会一直跟下去。就算身份上有差别又怎么样,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样的。”林潇抿着嘴巴,满嘴尝到的都是脸上滴落汗珠的咸味。
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把小钰弄回了城里,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林潇猛然间想起小院里还有一个昨天晚上留下的大麻烦,不由得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就在标记了慕容麟与封潇月小院标识的马车从城门口陆续穿过之时,就在门口不远处的郊外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剑,静静地目送马车离开,很有些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这时,林潇及时的往外看了一眼,就能认得出,此人便是掌管一方军营与王府私兵的百夫长安靖。只可惜马车走的急,林潇在车上没有丝毫察觉,只顾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