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里的另一个女人叫徐姮子,是徐明子的亲姐姐。
徐姮子比徐明子大四岁,家里只有姐妹二人,又说是生活在贵族家庭可以说要比祝遥兄弟俩的情况好很多。
即便如此,徐明子和徐姮子还是面临了二选一的问题。
父亲从外拿回了两颗药,那是在很远的地方取回来的药,要给大王服下了,马虎不得。但是偏偏父亲遭到歹人陷害,在长生药的旁边放了一个剧毒的毒药。
这下没有办法献给大王了,徐父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只好用自己的一对女儿试药。那个时候,姐姐徐姮子已经有了如意郎君,马上就要成亲了。
不愿意耽误姐姐,徐明子选择一个人吃下其中一颗药。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姐姐的药就是长生不老药。
回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徐明子按下耳后的按键,接通电话,是秦广王。
“你让人给我拿过来的名单是什么意思?”秦广王开门见山问。
“你问薛怀仲去,这个名单是他给我的。他说有人找他搞贿赂。”
“知道了。”
徐明子挂了电话以后感觉身心俱疲,什么都问她什么都找她,她就是个小地狱主,别的小地狱主啥事没有,不能因为自己死得早就欺负自己吧!
想到陈仙儿,徐明子紧绷的神经才略有安慰。陈仙儿是自己从前的同事,她曾经是汉代人,比徐明子死得稍晚一些。她本是有一个如意郎君的,奈何刚刚嫁过去没多久时候,如意郎君就病死了,两人还没有孩子,她就只能被遣返回到娘家,路上爆发瘟疫,她还没到家,就死在了路上。
她死后就一直在找自己的夫君,在地府守了上万年,最终才发现,夫君并非是病死了,而是假死,把她送回去,娶了另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
正如娶和买是不一样的,妻和妾完全不同。妻死了以后还是丈夫的人,但是妾只能做孤魂野鬼。夫君假死以后娶了那个女人,她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陈仙儿呢?”徐明子在耳后按了几下,把电话打了出去。
“回住处去了。”黑无常小申说。
“东西给她置办了没有?手机呢?弄了吗?”
“没呢,我们马上去办,办完了给陈仙儿送过去。”黑无常小申说。
“不用了,给鬼市那边打个电话,让她马上办,我下班之前送过来。”徐明子地位确实不是特别的高,但是耐不住她死得久啊。在这边是老油条了,跟各路的鬼混得还都挺熟悉。
“知道了。”
距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她没什么事从下面几层行刑处巡视了几圈,挨到了下班点,拿上送来的手机开槽器就走了
地府的交通不靠车,鬼当然是用飘的。倒也没有远不远这个说法,远的地方用瞬移就好了。
给陈仙儿选的地方在地府高级住宅区,是以前给陈仙儿分过的房子,陈仙儿投胎以后,徐明子买了下来。每一次陈仙儿投胎之前,她都会把房子留给她住一段时间。
“怎么样?能适应吗?”把每一次久别重逢都当成是第一次见面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好在徐明子早就适应了。
“还好,这地方确实还不错。”陈仙儿还算满意。
“给你把手机安上吧,要不联系你怪不方便的。你怎么想?想投胎还是暂住一段时间?”徐明子把陈仙儿的头发撩起来,用手机开槽器开了个槽,帮她把手机放了进去。
“我还挺惊讶的,我以为地府会像电视剧里那样阴森恐怖,没想到还挺不错的。你是因为地府这比人间好才留下的吗?”陈仙儿问。
“我在等一个人。”徐明子笑着说,这样的故事,每一次陈仙儿轮回的时候,她都会讲一次,这也是徐明子每次都等待陈仙儿轮回的原因,她想有个人说说话。
“等什么人啊?”陈仙儿问。
“等我爱的人。”徐明子就像是背台词一样,顺畅无比地给陈仙儿讲故事。
“我爱的人,他爱着别的女人,他把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见到他。”
徐明子刚刚来到地府的时候,地府不是这样的,这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高科技,有的只是百里的黄沙,无尽苍凉。
她没有不想投胎,但是她不能投胎。他们告诉徐明子说,她的肉体还没有死,她不能算一个完完全全的亡者。没有办法,她只能留在地府。
看着各种各样的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她从心底感觉到了寂寞。那是一种无处排解的寂寞。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关系不好的父亲。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公职,每天每天她都在老轮转王的身边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去投胎。老轮转王告诉她:你再等等,人都是有定数的,不让你投胎是因为有人在等你。
后来,徐明子真的等到了那个人。他穿着战袍,脸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他问她:我死了吗?我到了地府了吗?
徐明子把他带到了秦广王处,领了刑罚以后,她把男人带会了自己的家里。
男人说他是东汉末期的人,是个副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凭借一身武艺活了下来,打退了敌军,却还是死了,死在了政治局势的错乱之下。他被当做叛军,被大王判处极刑。
行刑的那天,男子的同僚想方设法买通了监刑官,让他得了一个痛快。
“我一心报国,奈何我的国家容不下我,唉!”男人跟徐明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可曾娶亲?”徐明子见多了这样的人,每一个都是满口抱怨,唯独那个男人心里还是想着国家。
“我叫呼延稷,年十九,不曾婚娶。”呼延稷虽说不懂为什么她要问自己有没有婚娶,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叫徐明子,秦朝人,二十岁,不过也没有婚配。”徐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时候,一般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已经结婚了,但是因为是生在大户人家,徐明子一直挑挑拣拣,再加上因为姐姐徐姮子还没有结婚,所以就一直拖了下来。
“你为什么没有投胎呢?”呼延稷问。
“我也说不好,很复杂,总之就是投不了胎。”徐明子有些苦恼地说。
“那我如果投胎了,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呼延稷问徐明子。
“不会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是吗?”徐明子见呼延稷这个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国仇家恨,儿女情长,这一宗宗一件件怎么放得下?”呼延稷感叹道。
“真羡慕你还有那么多往事可以回忆,我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也只是一个镇子。”徐明子羡慕地看着呼延稷。
那个时代的女子可不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要是有女孩天天到处出去走,非要被人笑话死不可。
“外面也有外面的苦。”呼延稷笑着摸了摸徐明子的头。
“你别走了,跟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很久没有人跟徐明子这么温柔地说过话了。徐明子对眼前这个英气十足的男孩子太好奇了。
“当然好啊,你也跟我讲讲秦朝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人家说得那么不好吗?”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徐明子最喜欢听呼延稷说外面的故事,说战场上怎么厮杀,以及……他的小青梅。
据呼延稷说,他小的时候和父亲好友的女儿常常一起玩,感情非常深,十几岁的时候,那个女孩进了宫,两个人也就自此分道扬镳了。
在战场的时候,每一时刻,呼延稷都在想着那个女孩,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他要活着,他要守护她。哪怕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母亲。
即便是和徐明子相识,那个时候的徐明子也不过是地府的一个常住户,她没有能力真正让这个深情的男孩远离痛苦的刑罚。
地府三十年的刑期过后,徐明子第一时间就去看他,他的面庞消瘦,目光颓废。
“你会陪我吗?我不想让你去投胎。”三十年其实已经是很久了,三十年里的每一天,徐明子都在想着这个男孩,他过得好不好?这样的刑罚他能不能受得了?
“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时候不懂世事的徐明子还在问。
“我想去投胎,我希望再见她一眼,哪怕她已经把我忘记了。”呼延稷还是那样一副深情的样子,只不过那样的深情第一次触痛了徐明子。
“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你去投胎嘛!”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徐明子在死后第一次遇上了人生的坎坷。
“徐明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总得接受这一切。”这句话徐明子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他去投胎了,他每一世死去以后,我都会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跟我说,他有前世的羁绊,不愿意逗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里。”徐明子忍住眼泪,红着眼睛跟陈仙儿说。
“那你一定很爱他吧!”陈仙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