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起身回答:“回太后的话,织造局那边正要遣人来禀报呢!取暖器已经制了上万件,底下的宫人们现下都卯足了劲儿的继续制着呢!”说完又指着太监手里的取暖器说:“这是织造局的公公吩咐让抬来给太后试用的。”
说是取暖器,其实就是个装了罩子的电炉,底胚是用陶土烧的圆盘,中间盘着螺旋状的电炉丝,属于最简单的电能转化为热能的物理发明。
本来还可以一物两用,直接拿来做饭烧水,但卿雪担心这个世界的人对‘电’这种物质本身警惕性太差,容易出事故。所以设计的时候才添了个鸟笼一样的罩子防止触碰。
小路子示意身后的太监将取暖器抬到太后身旁,接了好长的插线板在发电机上,开了开关,取暖器渐渐变红,温度也上来了。
太后感觉到身子瞬间暖了许多,望着这新奇的东西当真满意,点了点头说:“嗯!不错!”随后又抬起头来吩咐耿秋山:“眼下快入冬了,耿尚书便去织造局看看,都城内外的商户当属你联系最广,觉着时机到了就着人安排着吧!”
“是!微臣遵旨!”
耿秋山现下正发愁没办法进宫,眼下这出售取暖器之事落在他头上,他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去一次旖兰轩了。
小尹子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向他禀报过了,丕兰暗卫警觉性不比狼兵差多少,若想安全的将那人送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太后身边的鬼叟,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英,穆淸决的消息就是他探出来的,此人阴险诡谲要想从他眼皮底下把人弄走是不可能的。
况且他甚至怀疑旖兰轩里那男人的事太后可能已经知道了,否则不会那么恰巧想起取暖器的事。
而且他十分了解,若不是卿雪对她有用,以太后的性子,她是断断不会让她进宫的。若是此刻再扣上一个窝藏刺客或秽乱宫闱的罪名,只怕更是如履薄冰,赶出宫门无所谓,要是她老人家发起狠来直接杀了也未可知。
出了勤政殿
因为怕有人生疑,耿秋山先去了织造局,问了好多关于取暖器的刁钻问题难倒了工匠们,才以又以请教之名去了旖兰轩。
丕兰宫规极严,朝臣与妃嫔通常是不能随意相见的,所以为了避嫌,也为了不惹人怀疑,耿秋山去时乌央央带了一堆奴才和工匠。
而此时卿雪才将一大早就过来的顾矽尘送走没多久。
顾矽尘因为没能求得动太后,心里很虚,说话时一直在跟卿雪打太极。
只解释说暗卫已经提前去打探了,救人之事最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举妄动,怕卿雪不信,宽慰了许久才肯走。
卿雪戏演得很足,所以关于这事纵是暗卫那里也没探出什么破绽。
顾矽尘刚出门,小尹子就将耿秋山要来的消息跟卿雪禀报过了,所以在耿秋山走路的功夫她便到书房拟好了取暖器的使用说明,还顺带将一早就拟好的准备让暗商生产的新物件图纸和说明也夹在了里边。
暗卫平日里都是在房顶上蹿,不比狼军身子灵巧可以进屋,所以他们虽看得到卿雪在写东西,却也看不到写的具体是什么。
不过卿雪平日里本就喜欢在书房写写画画,他们习惯了便也没有生疑。
“娘娘,户部尚书耿秋山求见!”小尹子照着常态进书房禀报,脸上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卿雪这才拿了那厚厚的一摞‘说明书’去正殿接见。
耿秋山行事十分小心,照着规矩给卿雪行了大礼,一板一眼的指着取暖器请教问题,卿雪当着一屋子奴才匠人的面逐一的做了解释,才让小尹子将‘说明书’递给耿秋山。
耿秋山随意看了几眼便收进了怀里。若不是怕暗卫察觉,他还真想去见一见小尹子口中那个跟穆淸决长得十分相似的人。
不过就他在这旖兰轩待着的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察觉到这屋院周围暗卫的数量了。
他功夫不比周影差,所以要察觉暗商的位置并不困难,看这数量多得有些异常,他也确信了太后在防范卿雪的事了。
所以趁着卿雪介绍完用电的危险性和取暖器的注意事项时他又含含糊糊的接了几句说:“娘娘说得极是,微臣一定谨记在心,回去就将说明书印好了一并配好出售。
哦!对了,眼下快要入冬了,这取暖器既抬来了就搁在这里让娘娘用着吧!只是娘娘既说‘电’这东西十分危险,您自个儿也定要当心,万不可引火烧身啊!”
耿秋山这话意在警醒她谨慎对待丁启的事,莫要出差池让人抓着把柄。
卿雪听懂了他的提醒,又笑了笑说:“耿尚书有心了,大人放心,这东西既是本宫制出来的必定也有办法控制。”
她确实有办法,若是真被人发现了,大不了一颗安眠药吃下去,一秒不到就能将人送回去,到时纵是搜宫也没有证据。根据之前的事推断,想要让人或物件往返于两个世界似乎都与手有关,她只要用手触碰着丁启的身体便很快能将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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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子虚弱,又用了麻沸散,直到深夜丁启才醒来。荆棘看他睁眼挥舞着小短腿一路跑到卿雪床前,将还在那个世界的街头游荡的卿雪唤醒了。
卿雪看它欢快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丁启醒了,怕他不明就里会出声被暗卫发觉,所以卿雪掀开被褥鞋都来不及穿旧跑到了侧室。
自从见着丁启,黑戟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此刻看他醒转压低了声音呜咽着狼语试探着喊了声:“皇上”
丁启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发蒙,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眉心紧拧,看到黑戟的身影想做出防备便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吃痛的闷哼一声,刚跑到软塌边的卿雪只能伸手捂住他的嘴。
这一瞬间的电光火石让丁启忘记了疼痛,看着眼前容色倾城的女子面色怔然。
在卿雪松开手后才缓过神来,但眼神依旧在她身上流转。
卿雪知道他心有疑惑,便说:“你可以说话,但声音小些。”
“你是卿雪?”丁启问她,他从前也曾想过卿雪的容颜,但没想到她竟长得这样倾国倾城,眉眼间顾盼生辉,却又分明还透着浓浓的担忧。
卿雪点点头,小声说:“伤口我已经帮你包扎好了,你若觉得疼便告诉我,我给你用止疼药。”
丁启摇摇头,望着周遭的一切和眼前一大一小的两匹狼问:“这是哪里?”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世界,我们现在身处皇宫。你伤势太重我不敢将你送回去,又不能让旁人知晓,所以你只能委屈些在这偏殿养伤,待伤势好转我再送你回去。”
“嗯”丁启点头,唇角凝起一笑:“谢谢!”
“无妨,你若还想知道什么便问你面前的这匹黑狼,他叫黑戟。隔墙有耳,用狼语交流比我跟你解释要安全得多。”卿雪说着拉过他的手腕号了号脉,又去药匣里取了颗药递给他:“你把这个吃了,伤口会愈合得快些。”
丁启感觉到她触碰他的手,心底莫名的颤动,从前和她同床共枕过,也隔着手套握过手,但此刻这‘女鬼’这样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温热的指尖放在他的脉搏处,他竟连伸手接药都忘了。
“怎么了?”
直到卿雪出声他才愣愣的将药接过去服下,讪讪的答了一字:“没!”
“那好,我先回寝殿了,你记得尽量别弄出什么动静,有什么事就让黑戟来叫我。”
“嗯!”丁启应下。
看着丁启苍白的面容,卿雪便越发的担忧穆淸决。回到床上躺下也依旧心绪不宁,事实上自从知道了穆淸决被古阎关押在密室后她心底就一直没有安稳过。
穆淸决如果还是从前的模样,即便是落在古阎手里,凭他的本事想逃出来易如反掌。但他现下只是一匹狼,轻功无法施展更无法挥剑,古阎若动了杀心他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卿雪并不知道古阎为何会抓着穆淸决不放,但她又真的希望穆淸决对古阎是有用的,那么至少他还能活着等她去救他。
现下狼兵已经去济城探查了,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有消息,卿雪忐忑着一颗心度日如年。而冲元道长那里也还未将火铳制好,要救穆淸决,她除了等,还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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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丁启已经有了些精神,卿雪虽然担心他的踪迹随时会被暗卫发觉,但是又实在不放心将他送回去。
他这伤口也不敢去医院换药,而且以他的性子只怕根本就不会用心修养。所以即使丁启因为怕连累她,提过许多次要回去她也未答应。
好在一切看起来都还算相安无事,就连各宫因为魏璇承宠之事而生出的各种闹剧也渐渐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