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咱们真的要大过年的还要忙活着腌萝卜么?”
张管事的话音一落,云芳的声音有些不大合适宜的响了起来,用她特有的还没有脱去童稚的声音问道。
云芳看似这么冒冒失失的询问也是不得已为之的。
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情涉及到人家铺子的商业机密,而他们蓝家只是和人家有买卖萝卜条的协议而已,至于人家买了萝卜条怎么处置,他们是不能也不该去询问的。
只不过,张管事这次来的实在是太急了,而且选在了大年二十九的下午还亲自赶过来,这事就有些太不寻常了。就算是他们蓝家腌制的萝卜条卖的再好,这些在他们蓝家看起来天大的生意在人家百年老铺的管事们眼里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哪,更不用说大过年的还专程跑一趟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因为萝卜条可能不仅仅纯粹的只是萝卜条了。若是她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蓝丹溪,她不会就这么贸贸然的开口询问,她会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去查证,然后掌握了实情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盘算应对之法,从中寻找到利于自己的商机来。
但是,她现在不再是生活在那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手头也没有那么广的关系网可以利用了。现在的她只是偏远闭塞的小山村里的一个丑丫头,手里面没有任何的消息和人脉可以利用,对于县城里发生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办法获悉,事关蓝家财路,她又不能不管不问的坐视不理,她哪怕想要获一鳞半爪的信息,也不得不利用她唯一的优势——还是一个没有及笄的丫头!
不过,云芳心里也明白,张大年不是个普通人,他是百年老铺的一个管事的,能坐到他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她就是这么籍口孩童的好奇心问出来,涉及到重大或者隐秘的事情,人家也不会告诉她的
云芳这么做不过是另一种小打小闹的打草惊蛇罢了,而她期望的也只是张大年能解释上几句,不管真与假,也能让她略微了解些县城里的情况,总比她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果然,云芳这边话音一落地,张大年闲适的神‘色’就是一转,脸上不由自自主的就‘露’出了一丝戒备之‘色’来。
爹在听到云芳开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待到看到张大年脸‘色’这么一沉,他心头一紧,赶紧扭头呵斥道,“你这丫头‘乱’问什么啊?张管事铺子里的事情也是你这丫头能问的么?!还不赶紧给张管事赔礼道歉?!”
爹的语气严厉,他是真的觉得云芳这一次冒失了,若是他不是自己先呵斥一番,让生了气的张管事说出话来,事情就麻烦了!
爹的语气急促,心中是又急又气还带着一点点的失望,云芳这孩子平时是那么的乖巧懂事的,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冒失起来啦?
其实,张大年神‘色’大变的时候,云芳就注意到了,等到爹的一番呵斥一落地,她就赶紧上前了两步,抬起袖子用力的擦拭着自己的眼角,让没有水渍的眼睛因为用力‘揉’|搓而变得红肿了起来。
感觉到眼睛的肿胀,云芳这才垂了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张,张管事,你们铺子里的出,出了大事,我,我不该问的,那,那些不是我能问的,对,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千,千万别和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当爹着急上火的呵斥云芳的时候,张大年的思绪却飘了出去。昨天,他带着好几大坛子爽脆的萝卜条,高高兴兴的回了县城的铺子。按照早就想好的路子,他已回到县城里,就给一些铺子的老主顾每家都送了两碗萝卜条去。
因为萝卜条独特的口味,事情如张大年预期的一样顺利,有些人家尝了他们伙计送去的萝卜条,当场就决定买上十碗八碗的,也有一些人家比较矜持,等伙计走了才尝,结果当天晚上就派人去了铺子里,说是要买上十几二十碗的。
福祥老铺的杂食铺子里有好吃的萝卜条这个消息竟然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县城,第二天他们的铺子还没开‘门’呢,就有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来了,吵吵着要买他们的萝卜条。
两文钱一碗买了的萝卜条一转手就是十文钱一碗卖出去,转手间一碗萝卜条就赚了八文钱,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五百碗的萝卜条就卖了个‘精’光,一下子就赚了四吊钱呢。
饶是福祥这样的百年老铺,半天时间能赚这么多钱的时候也不多了,这让一直在杂食铺里坐阵的张大年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而且,铺子里的萝卜条已经卖完了,铺子里人却越来越多。没有了现货,他们就预订,正乐得合不拢嘴的张大年自然是乐见其成,指使着伙计忙的团团‘乱’转,不但痛痛快快的结下了生意,还收下了人家的定钱。
一直忙到日头都偏了,铺子里的人才渐渐的散去了,张大年和忙碌的伙计们这才松下了一口气来,大家赶紧扒拉了几口饭就开始细细的算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也就是小半天的时候,他们的杂食铺子竟然定出去了近两千碗的萝卜条,而且都是和人家约定正月初六年正式的过完之前就给人家萝卜条的。这一下子,张大年再也坐不住了,他只是和蓝家约了五百碗的萝卜条,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千多碗来,他,他可如何拿给人家?
张大年‘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声吩咐着让人套车,把院子里那几口大缸都带上了,急急忙忙的就往松坡屯赶。
福祥铺子的车马都是拔尖的,张大年又急着赶路,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蓝家的小院前,面对诚惶诚恐的蓝家众人,张大年稳住了心头的兴奋,以一种上位者的平稳和蓝家人搭起了话。
直道云芳看似莽撞的询问,张大年还在心里暗自惊喜,却也打定了主意半点也不会透‘露’的,如果被蓝家的人知道了他们把萝卜条每碗卖到了十文钱,竟然还能卖的这么火爆,他们家人心里肯定会不平衡的,那接下来的合作也可能就会无端的生出‘波’澜来。
因此,当云芳那个‘精’明的丫头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张大年立即心生警惕,生怕蓝家人不懂规矩,七嘴八舌的一通‘乱’问,虽然他能够随便的搪塞了过去,但也会把气氛搞僵的。
不过,蓝庆生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很满意,他果然是个懂规矩的,不但没有趁机询问自己卖萝卜条的情形,还呵斥了云芳那丫头,张大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可是,云芳那个丫头被呵斥以后委委屈屈的上前道歉的话,却让张大年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些什么,随即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来。
铺子里出大事了!
芳丫头的话就像一道清脆的闪电,一下子劈开了张大年脑中的‘混’沌,让一直处于亢奋中的张大年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的思量起整件事情的始末来,没有放过任何的细节。
他是在表侄子赵永安的婚宴上第一次吃到那种爽脆的萝卜条的,与那些少见是的山里人不同,张大年新升了福祥老铺杂事铺子的管事,对于吃食上了解的甚多。萝卜条一入口他立即尝出了它的价值,当听说那腌这种萝卜条的蓝家人就在喜筵上的时候,刚上任的杂食铺子管事张大年一下子‘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