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到姑母是月荷意料之外的事情,自己刚出慈宁宫,走到拐角又被姑母瞪了一眼,看着姑母走远,雨荷晓得姑母是让自己跟上,姑母往日难得出来一次,毕竟也算是身居高位,杂事忙身的,且为了避嫌,除了必须见面,两人在宫中其实算是见的少的可怜。
“姑母,是出什么事了吗?”月荷也难得见到姑母如此情急的样子,姑母一直是一个不输男儿的女英雄,虽说是从娘亲口中得知的,因为姑母大展拳脚之时她还未生呢。
姑母闺蜜紫苑,是她撑住了李家的门楣,李家一家子的读书人,科考出仕是李家儿郎唯一的出路,爹爹有弟弟和妹妹,舅舅为了从商卷走了家中多数财产不知去了哪里,这也就罢了,偏生那个当口出了事,爹爹原本也是个小官,却因为挡了大官的财路,找了个由头杖责削官,从此精神萎靡,一蹶不振,家中大乱,娘亲日日以泪洗面,家中的兄弟各个为了有限的资源去争夺,在那个时候年仅13的姑姑拒绝了祖父倾尽所有给姑姑换的一门好亲事,孤身来了京城告状!也算是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她进了宫,虽说没有告御状那么轰轰烈烈,姑姑结识了一个清廉的大官,查清楚了爹爹的冤案,爹爹元复原职,只是姑姑也就在这深宫中扎了根。
娘亲说我是她老来得女,也是家中最最小的女儿,姑姑为了爹爹才会路上遇到了泥石流,伤了根基无法生育,嫁不出去,才永留大内,所以我来就是为了当姑姑的女儿的,娘亲说我必须一切以姑姑为主。这些年虽说没有想象的一直子姑姑身边侍奉,但姑姑的照顾却是她时常能感受到的。
月荷跟着姑母走了良久良久,知道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还有姑母带的两个小丫头把守。
“月荷!不能为妃!绝对不要当后宫的女人!”李嬷嬷拉着月荷的手,攥的十分紧。
月荷,姑母往日对她都是十分慈善,今日的气势却十分的伶俐,她有些害怕这样的姑母,手被攥的生疼生疼的,也不敢用力抽回。这些日子若有似无的与皇上交汇的眼神,自己日日都在等他,等他能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即使是能见上一面也能让自己餍足,自从那日梅林定情,太后也想着要将自己给了皇上,自己就认定了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况且太后娘娘更是许了自己一个愿望,能将梓宁从冷宫中救出。
可姑母这急切话语让自己有些晕眩,她不想懂姑母话中的意思,只是隐晦的表达“姑母,是太后娘娘想要我成为皇上的妃子。”
“只要你死活不答应,太后仁慈,你只要说乡里有未婚夫不愿意也就是了,即使是太后怪罪你,打入下三所又如何,你有姑母,你信姑母啊!”此时李嬷嬷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是我自己将她送去的太后处,到最后竟是我自己害了这嫡亲的侄女,一切尚有回旋之地的。
月荷用力将手抽出来,往角落里蹭了两步,眼里已经是擒着泪水了,十分艰难的开口“为什么姑姑?皇上他与我是有情的。我.......”
“你也是愿意的是吗!”姑母声音骤然增大了三分,吓的月荷挂在眼里的泪珠瞬间就滴落了下来。
月荷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像是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提高音量说“是!我与皇上两情相悦,太后作保,天作之合,有何不可?”
李嬷嬷见她这个样子,深知她已情根深种,自己竟是已经晚了太多,往日看她一直都是小孩心性,也不懂事,自己百般提醒让她离男子远些,她一只都是懵懂的样子,不想不多日,她已经是这般情根深种费君不嫁的样子。“月荷!你还小,你不懂,皇帝贯来就是世上最不能爱的人啊!且不论,他是否真心倾慕你,即使他倾慕你那又如何!以你的身份不过是皇帝一时的新鲜,你又何苦为了他一时的新鲜,葬送自己的一辈子呢!”
“姑母,不是的,他是喜爱我的,我知道他定是真心的,正是因为我是一个无才无德无显贵氏族的小宫女,所以我们才是真心的爱慕,况且他已经说了必定会要了我。”自己总归是明白了什么叫日日思君不见君,什么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喜爱!呵~帝王的喜爱你承受的住吗!月荷,总归是姑母错了姑母将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以为你与皇上的那段梅林相遇没人知道吗?皇上若真的喜欢你就不会任由这样的言语传出,让你引得六宫侧目,遭人记恨。这般私密的情事传出!那是皇帝想让太后知道他看中你,而你之于太后就是一块敲门砖,一块试皇上深浅的敲门砖。而这是只是一场皇上与太后的博弈,偏你蠢笨才会会往里凑。”爱之深责之切,李嬷嬷气月荷看不清,看不清这深宫里的利益,在她看来竟是天作之合。
深宫中的每一步自己都走的谨小慎微,往日里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明哲保身即可,不想如今这火却是蔓延到了自己的侄女,只有她看不清,看不懂,这么多年自己看了多少女子以为得到天子之爱,可迎来的从来都是万劫不复。李嬷嬷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看上月荷,但李嬷嬷明白,这件事情或许对于月荷是一生的不幸。
“姑母,可我真的倾慕皇上,你不懂,你没有恋慕过男子,你不懂的,我日日思恋夜夜想,只要不见他我就如同万蚁噬心一般疼痛,明明我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若我拒绝,我会悔恨终生的,我是庆幸的庆幸太后娘娘选的是我,庆幸我能入了他的眼。”说完月荷就后悔了,看到姑母失望,晦涩的目光,自己竟是口不择言再次伤害了姑母,姑母明明是为了爹爹才不能生育的,才会在这宫中一人垂垂老矣。“姑母,我......”
李嬷嬷笑的有些苦涩,却也是冷静了下来“姑母也年轻过,也有过那样的少年郎,可姑母配不上他,你我姑侄二人竟是一样的。只为了离近上一些,可是月荷你可想过,不要与我争论他是否真心爱你,这天下的男人大多薄情寡信,如果你于她只是新鲜感呢?可能开始甜蜜恩爱,不过半月就会被抛弃,怨恨,然后你就会同这深宫其他的女人一般日日守着宫门,日日等他你也愿意?”是啊,自己独留宫中从来不仅仅是为了李家,而是为了那个他。都是一般的傻。
月荷低眸,十分认真的去思考姑母所说的,成了皇上的妃子,或许会寂寥一生,或许能成为他一生的挚爱,我岂会不愿意,纵如飞蛾扑火,我也要去博那留在你身边一丝一毫的机会。月荷紧紧的抱着姑母,哭道“姑母,我愿意的,即使是一生在等待中过去,我至少曾经是拥有过他的宠爱。我知晓您是为了我好,忧心忡忡都是为了我,这宫里的宫女哪个不想让皇上看上,偏生您是不愿意我去的,我知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喜欢他,倾慕他。求您成全。”说着说着竟是泪珠翻涌,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从今日起,姑母再也不会帮你了,姑母不涉后宫争斗,你既入了这深宫斗场,你只当没了我这个姑母,没了那个母家。从次你无论是高升或是潦倒,姑母都不会再帮你了。你自寻因缘!”李嬷嬷闭着眼睛,去抚摸月荷的眼角,叹气“姑母只赠你一句,落子无悔。”又十分严厉的喊道“李家子孙,李月荷听家法。”
月荷,哭喊着,她不懂为什么姑母不要她了,即使她成为皇上的妃子,不是为家族争光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到我这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可听到家法,月荷含泪跪了下来,李家家主是爹爹,但因姑姑对李家的大恩,可代行家主令。
李嬷嬷已经收干了泪水,眼神严肃的念到“李氏有女月荷!据李氏家法第131条,女不得为妾,男不得为商,守节行善。自即日起李月荷,夺李姓,除宗籍。”念完,不等月荷再辩,直直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不是李嬷嬷心狠,而是后宫争斗从来争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氏族,李氏经不起那般的动荡了,月荷若是能学会这宫中的规则,好日子或许会有,可如今自己只想保住这一家的人命。太后利用的也从来不止是月荷而已,即使是自己也在太后的算计之中,雨荷定然会哭着回去,太后就会知道她与自己断绝了关系,至少能让你少担些阴谋,月荷,你既一意孤行要你的少年郎,那么姑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月荷跪在后面嚎啕大哭十分无助,她不懂的,为何爱人与家人不能两全。“姑母!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