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花朝节是二月十五日,正是卫昀生辰,他早不像头一回在洛城过生日那样安分,去邓氏那里说了几句话便窜出去了,阿络追出去喊:“公子,晚上早回来!”
卫昀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翻身上马,一溜烟儿便没了影。
洛城近来事太多,卫昀挂着卫将军的名,心却操到十万千里外去,卫昱洵则自请去陇右,行囊都收拾妥当,只等他过完生辰便走,周廷则衣不解带守在淮安侯跟前,祖父病重,连周四娘都回去了,周府上下口风严得紧,偶或露出一星半点儿也是好的少,坏的多。
戚子方本欲给他摆酒庆贺,也教他推了:“多事之秋,这时候摆酒,未免太过招摇了些,再说我还有旁的事,改日,改日等周兄从定州回来,再请你。”
“哎,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你,你去哪?”
“去给朋友送行。”卫昀的影子早在长街上不见了。
东西二市熙熙攘攘一如从前,卫昀走走停停终于循着记忆找到那处院落,因在巷子深处,墙根下还有一点积雪,几株草从雪壳子里钻出来,几根枯枝从院里探出来。
他轻轻叩门,不多时便有人开门,仍是上回见过的从者,一手抱着厚厚几本书,对他微微躬身:“将军安好,公子已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卫昀跟他走到里面,天气尚寒,屋内火盆烧的旺旺的,韶公子正在盆前烤手:“洛城确实寒冷,我在浮山十余年,从未见过洛城这样大的雪。”
“不然洛城哪来的这么多烈酒?”
“将军来这里,不单是送行。”
他说着转过头去看卫昀,漆如点墨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几乎教卫昀忘记他已双目失明:“我与公子见面,总忘记你的眼睛,大约是你看人太透的缘故,怎么这就走了,洛城也非公子钟爱之地么?”
“诚如将军所言,看人太透,是以哪里都无法久居……将军还没说来这里所为何事?”
韶公子一再问起,卫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我从前的一位师弟走失了,家中也帮忙找寻过,只是都没什么消息,想来公子走过的地方多,或者哪日能遇见他。”
“云清山弟子遍布天下,也会找不到人?”
“云清山从不问世俗中事,不然,哪能传承至今日?”
韶公子不置可否:“公子要找的人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今年……大约十五六岁,他是凌城人,说话口音极重的,你仔细听便能听出来。”
“这位朝公子,什么长相?”
“这个我记不清了,两年前见他时还很小的模样,牙倒是很齐整的一排,别的也都忘了,况且时隔两年,他也未必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叫朝颜翎,或者现在也换了旁的名字。”
韶公子静静听他说完:“将军要找的人我记下了,倘若哪日见到,我自会去信知会将军,可惜天下战火流离,这封信寄到哪里将军才能收到,便不是我说了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