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指了指桌上的煤石,“知道这是什么吗?”
汉子回答:“知……知道,赵管事说,这个叫煤石,是烧火用的。”
“你们是从何处得来这种东西的?”
“赵管事说,我们爷说了,如果有人问起这煤石的来处,就请直接去问杨爷。我们……我们也根本不知道。”眼见得,汉子形容虽然十分害怕,说话倒还利索。
面具人冷峻的目光陡然变得莫测起来,口中念道:“杨凌,曲小白,行,真有你们的!”
“阁下这话我就不太明白了,什么叫真有我们的?”
一道清凌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杨凌的身影飘忽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鄙视的目光落在面具人的面具上,“阁下掳了我庄子上的人,就为逼问这煤石的来历?其实你光明正大到我府上问我,我又岂会不告诉你呢?”
面具人瞳孔骤缩,杨凌这话,言外之意,竟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么?
看他们有所防备的样子,似乎……的确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杨凌睨着他,看他吃瘪的样子他心里就觉得舒爽,“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若是等我上手去拿掉你脸上的面具,咱们就不好看了。”
面具人似乎是有些迟疑,眸中神色变幻,良久,忽然冷冷一笑,“其实我还是想要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的。”
“那你可能会后悔。”杨凌悠悠地道。
面具人又沉吟了片刻。
屋里的气氛十分诡异,黑衣人在看着自己的主子,他们的主子又在看着杨凌,而杨凌,在看着地上那夫妻二人,缓淡地道:“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可能会误伤你们。”
“哎,是,谢谢杨爷。”夫妻两个赶紧的,连滚带爬,躲了出去。
面具人嗤笑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天天被人称爷,也不怕折寿。”
“不怕,我命硬。”杨凌回以淡淡的一笑,似乎是不大有耐心和面具人耗下去了,忽然道:“林裴,林先生。”
面具人身形猛然一僵,须臾,恼怒地把脸上的面具一摘,“嗒”一声,撂在了桌子上,露出他真面容来。
清清秀秀的一张脸,眉目间透着书生气,丝毫不见他带着面具时的戾气冷漠,宛若变了一个人。
果然是林裴。
“一介书生,不好好教你的书,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对这些煤块感兴趣。”
“杨凌,我想知道,你何处得的这些可以燃烧的煤石。”
“你倒是直接。”就差没把“不要脸”三个字说到他脸上,“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明知道他是在耍自己。可还是要问出口来,林裴觉得自己挺傻逼的。问出口他果真耍了自己,他还是挺生气的。
“杨凌,我知道,这种东西是一笔大财富,我这样处心积虑去盗取属于你的财富,实在不该。”
杨凌打断他的话道:“林先生明白就好。”
“可是,边境的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今冬看来又要冻死不少……”
杨凌又打断了他:“这和我有关系吗?”
“为什么没关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杨凌,你也是为了大凉上过战场的英雄,我不信你会这么凉薄,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冻死饿死!”林裴显得很激动,脸都被自己说红了。
杨凌却是无动于衷冷笑:“上有朝堂,下有官府,该担忧百姓饥寒的是他们,林先生心怀大义,我个人是不反对的,可你把朝廷官府该做的事,安在我头上,是不是想我死啊?”
林裴一滞。
当今朝廷这尿性,还真有可能做这事儿。自己不做人,也不让别人做个人。
即便是明知这个现实,林裴还是没有放弃劝说杨凌:“朝廷故有朝廷的不对之处,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但古语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杨凌,你现在也算是达者,你就不想尽你所能兼济天下人?”
杨凌淡淡的:“我没有到达者那份儿上,所以,更谈不上兼济天下。林先生乃是状元公,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的,不要乱摊派名头给别人才好。”他眸光陡然变厉:“再者,林状元你想死,不要拉上我,擅议朝廷是非,可是杀家的死罪,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杨凌冷冷一拂袖,转身离去,再不给林裴说话的机会。林裴望着他转瞬消失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却是一点奈何没有。
回到府里,卧房的灯还亮着,显然是曲小白又在等他回来了,他犹豫了一瞬,转身先去了书房,“阿六。”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里,无声无息地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的男子,长相十分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