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的话过于直白,连同老管事在内,施家粥棚内的所有人都是满脸通红、垂首不语,只有施盛还在专心研磨着橡实,仿佛在告诉李仲飞,他们并非故意愚弄难民,而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不多时,小半盆橡实糊糊做好,施盛丢给李仲飞一个白眼,走向难民那边。未及数步,老管事却拦住他道:“记住,一定要让那几位老人家慢慢喝下。”
施盛答应着,又狠狠瞪了李仲飞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李仲飞有些尴尬,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得挠挠头道:“在下口无遮拦,还请老人家恕罪。”
“少侠所言乃是实情,何罪之有?”老管事叹口气道,“可是少侠有所不知,就在半月之前,小老儿还在依照立筷不倒布施难民,只因存粮告罄,回河北催粮之人又迟迟未归,不得已每日减半。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直至近日便成了如此汤水。”
李仲飞恍然,拱手道:“在下见你们面带饥色,定是与难民同甘共苦所致吧?”
老管事点点头道:“少侠武功超群,小老儿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
李仲飞忙道:“老人家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绝不敢推辞。”
“多谢少侠。”老管事略作沉吟道,“如今存粮已尽,而城中米店要么囤货不出,要么开出天价,小老儿打算明日过河南下,去一趟郑州管城,听说漕帮在那里设有几处粥厂……”
李仲飞失声道:“老人家认识殷帮主?”
“殷帮主何等英雄,岂是小老儿这种人有缘结识的?只不过施家与漕帮曾经有过生意上的往来罢了。”老管事笑道,“再回河北催粮空耗时日,路上更不太平,不如先从漕帮那里借一些,以解燃眉之急。少侠可愿同往,护我们平安?”
李仲飞想也不想,当即一拍胸膛道:“愿往愿往,义不容辞!”
老管事喜道:“就请少侠静候佳音,等小老儿向刘老太爷借来船只,咱们即刻动身。”
“老人家说的可是方才那个刘家?”李仲飞愣了愣,嘿然道,“在下与你同去,他们不是也没弄来粮食嘛,这次老人家有了办法,在下也要让他们拿出一点诚意。”
老管事以为他仍对橡林之争耿耿于怀,忙劝道:“少侠切莫强人所难。小老儿以为,王教头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帮助难民理应自愿,一旦有所胁迫,便违背了扶危济困的初衷。”
李仲飞笑道,“在下明白,他们愿帮则帮,不愿帮便让他们出些银两为自己买粮,咱们顺便帮他们运来,毕竟漕帮的米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什么人都只吃不吐。”
老管事苦笑摇头,不再言语,叮嘱粥棚伙计一声,如果难民有任何需求,务必尽力相帮,便与李仲飞一同赶往了刘家。
刘家位于城西,占地极广,远远望去,亭台楼阁、飞檐广厦,尽显中原宏伟之气。二人未等近前,便被守门的家丁认出,急忙进去通禀了。
片刻功夫不到,王教头带着一大群家丁冲出来,将二人围在中间,个个怒目相向。王教头更是直接抽出一把钢刀,冲李仲飞照量着骂道:“你这厮抢去橡林不算,还想来府上讹诈钱财么?”
李仲飞视若无睹,笑嘻嘻道:“看你们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像是吃不饱饭嘛。”
王教头怒道:“就算老子十天不吃饭,收拾你也易如反掌!”
老管事怕他俩真打起来,忙挡在李仲飞身前,作揖道:“王教头误会了,小老儿此番前来,是有求于刘老太爷。”
王教头冷哼道:“你们真有脸啊!说吧,想要钱还是要物?或是想将剩下的橡林也一并索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