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转忧为喜,接连说了五六个好,忽又迟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朝廷得知了真相,该当如何?”
陈绮云笑道:“此事确实不难深究,但只要追查,首先便会查到李将军头上。圣上对北伐大业渴盼至极,绝不愿看到李将军受牵连,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人自可安然无恙。”
史弥远仍迟疑道:“在下若冤杀了刘勇,会不会因此得罪李仲飞?”
“更不可能。”陈绮云不以为然道,“李将军此去江北,备战伐金以及清查内奸等事已令他应接不暇,大人只需好生结交,待时日久远,李将军岂会为了刘勇这个曾经的敌人,与大人这位故交好友反目成仇?”
史弥远大喜过望,起身道:“云儿暂且歇息,在下去去便回。”
见陈绮云不解,他为其盖好锦被,温言道:“既然结交,便从此刻做起,在下取百两黄金送于李仲飞,以作盘缠。而且神秘人目的不明,今晚必须加派人手,小心提防。”
陈绮云却道:“赠金可以,但布防则不必了。”
“为何?”这次轮到史弥远怔住了。
陈绮云一吐舌尖,笑道:“大人先去,回来再详谈。”
“也好。”史弥远被她的调皮模样逗乐了,轻轻在其鼻尖上刮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
等他再回来,陈绮云却已睡熟,他见枕旁多了一封信札,忙取过细看。这一看不打紧,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失足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幸亏我听了云儿的话,尽快让李仲飞离开江州。”
怅然良久,他突然跳将起来,风一般冲出了后堂,匆忙之余连房门也顾不得为陈绮云掩好,便又一头扎进了署衙前院的书房。
此时此刻,与他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李仲飞。
没有离开湖口镇的时候,李仲飞还在为是否该将烂摊子丢给史弥远而犹豫不决,如今乘船启航,便又恨不得插翅飞到数百里之外的鄂州大营了。
为了拥护赵扩的伐金大业,郎发斌尽提天王帮精锐,出洞庭湖与朝廷水师合练,眼看事有所成,刘勇却一口咬定刘明泉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刘明泉在天王帮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任水军统领之时便已不可小觑,晋位长老后更是重权在握,此人若生异心,绝对有能力令荆襄一路的北伐大军遭受灭顶之灾!
“敖将军,下令升满风帆,全速前进!”李仲飞伫立船头,眼望江天一线的同时不停双拳开握,急切之情尽览无疑。
敖铭却叹道:“此去鄂州乃西北朝向,眼下江面之上又盛行西北风,若满帆前进,反而事倍功半。”
“那依将军,几日可到鄂州?”李仲飞伸出手指试了试风向,果如敖铭所言,西北风甚疾。
敖铭略作沉吟道:“七日应该可进鄂州地界,但去鄂州城,还要再走两日。”
“九天?”李仲飞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船舷之上,沉声道,“在下如坐针毡,多一天都等不及了。敖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船停去江北,在下改走旱路,快马加鞭的话至多三日便到。”
敖铭摇头道:“将军骑马只能到江东,去鄂州城仍需另寻船只过江,省不下多少时日。何况史大人曾亲口叮嘱末将,一定保护好将军的安全,因此末将以为,非但不能走旱路,沿途也要尽量避免靠岸,以防刺客混上船对将军不利。”
李仲飞苦笑一声道:“在下有那么不堪一击吗?”
史弥远一番好意,虽太过谨慎,但他却不能不领情,万一遇到刺客,即使他毫发无伤,史弥远也必定心中难安。
念及于此,他只得强捺焦躁,返身回了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