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寺,山雨欲来,风声紧促,黄昏之时便是几分萧条清凄,守卫依旧森严有序,几只山雀扇翅飞过,头顶跟着落下了几滴零星雨点,继而一发不可收拾,黄豆般砸了下来。
寺中小沙弥撞了几声悬挂在高台上的大钟,雨水沾衣,匆匆去领斋饭。
换班后的士兵或者将就用了寺中的斋饭,或者吃了些自带的干粮,雨夜苦寺,无甚消遣,只能收了刀枪倒头便睡了过去。
夜深,山林,窃窃私语声隐隐相闻,头顶苍穹灰黑,偶有惊雷天降,绯红幽蓝,几分诡秘冷谲。
“哪里来的鬼天气?”宿衣低低抱怨了句,缩了缩肩膀,躲在了树下潜行。
身后数名随从缄默无言,只一步不离的有序向前。
半刻钟的功夫,一行人便接近了皇寺墙外,一身黑衣也溅了不少泥水,行动却依旧稳健矫捷。
“二首领,咱们何时动手?”身后有压抑低沉声音入耳。
宿衣眉头蹙了蹙,几分担忧,心底暗咒这坏人好事的老天,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就在此刻,已经让人准备从寺中放火的时候下了起来。
“还是等着信号,不要轻举妄动。”他沉声吩咐道,伸手命令众人退了数步,借着夜色掩藏在影绰树林边缘。
头顶又是一声闷雷降下,电闪一瞬,轰隆声如同撞破了天钟。
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忍不住一个激灵,神色一抹凝重,却挺拔了脊背,顶着瓢泼大雨立如青松,依旧死死的守在了寺墙外。
“打雷闪电,大雨滂沱,难得的机会,看来上天到底不遂人愿。”
皇寺大钟之后,走出二人,身披黑色斗篷,相视一眼,各有一番思忱。
叶宸枫眉心一蹙,抬头望了眼天色,伸手掀下兜帽,白玉冠高束,幽深如渊的眸中,几分迥同寻常的冷昧意味,似邪非邪,抿唇一笑,言道:“这倒也未必。”
姑苏亦水微一侧首,伸手触上冰冷的铜钟,心底几分道不明的紧促,敛眸沉吸了一口气,她回眸问道:“此话怎讲,这么大的雨,就算点火也是燃不起来的。”
叶宸枫闻言几分高深的沉吟片刻,但笑不语,伸手拉她后退了两步。
“做什么?”
姑苏亦水不曾抗拒,退了两步,不解其意的再看了他一眼。
“既然不能逆转天机,不妨借这天雷地火一用,也算是不辜负这一份天赐的大礼。”他眉心一抹冷色,比这划破夜幕的惊雷更令人冰窒,大雨溅在身侧,一朵水花破碎。
“怎么说,你想引天火天雷为已所用?”姑苏亦水眉心一蹙,几分讶异,同望了一眼夜幕,心底略有担忧。
这实在有几分冒险了,就算不能放火烧寺也还有其他方法不是吗?
他掠过她的神色,一抹笑意上唇,氤氲在眼底几分柔软,言道:“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莽撞行事,以血肉之躯来承这天雷地火,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奇门五行之术,只要天时地利,运用得当的话,借天雷下凡并非难事。”
姑苏亦水确实领教过了阵法的厉害,先前迷瘴林中的大阵便让她束手无策,而他却轻而易举就出了阵,后又毁了阵法,想必应是涉略不浅,颇为精通的。
“可需什么条件,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能成阵?我们无备而来,可行?”她几分疑惑,考量言道。
叶宸枫袖底一方拇指大的麒麟信印,紫光熠熠,天上惊雷一显,光芒似乎更盛了几分。
“这是绝门中的秘宝,当日能在迷瘴林中破阵便是有它在,如今又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姑苏亦水上下打量了一眼,虽未看出什么门道,却也不再多问,言道:“这天火引来之后,降在哪里才好,你可曾着人探查了这皇寺的玄机?”
“皇寺能被华国皇室供奉,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华国历代帝王的牌位都供奉在这里,既然要把动静闹大,吸引众人注意力,那就把天火引在此地最为合适。”
他言毕,伸手指了指东南一角,已然是胸有成竹,一切在握。
姑苏亦水一眼扫过,微不可察一声叹息,笑意微凉,言道:“这一次,当真是要把华国给得罪彻底了,烧了她们历代祖宗的牌位,梁子可就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