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以来,杜家和上官家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暗地里有皇子来拉拢都被推辞了去,这是杜尚的犹豫,也是杜锦心的意思。
九龙夺嫡,谁能最后胜出还很难说。
杜锦心道:“父亲心里可有人选?”
杜尚沉吟片刻,道:“这皇上子嗣多,活下来封王的却不多,风头最劲的当是和妃的双胞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五皇子其他的倒也不值得提。”
杜锦心慢悠悠地用茶盖拨了拨茶沫,慢慢地道:“父亲,您是想在新皇登基上锦上添花,还是想从龙之功?”
杜尚心儿一跳,眯了眼看她。
这个女儿是两岁的时候跟着许氏接到府里的。实际上,如果不是怕落人口实影响自己的仕途,他也不会想起这糟糠之妻。好在上官氏深明大义,他向皇上请旨封了平妻,这些年倒是家宅安宁,妻女和睦。
一直以来,他一心扑在如何升官发财上,所以对子女并不亲。唯有这个长女让他刮目相看,她的聪慧,她的敏锐,她的心胸,眼光,还有手段即使是男子也甘拜下风。
他甚至感叹,此女为何不是男儿身?
杜锦心不说话,父女俩都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路,来人却是上官氏。
上官氏容貌秀美,肤色白净,稍稍突起的颧骨显得人很精干。她高挽起的发鬓上插着枝翠玉福寿镶蓝宝石栖葛簪,着了件菊纹上裳,配了件绣万喜纹襦裙,身姿窈窕,莲步姗姗,尽显当家主母的雍容端庄。
她见了杜尚,轻一万福道:“老爷。”
杜尚和颜悦色地道:“什么事?”
上官氏看了眼杜锦心慈爱地一笑,道:“心姐儿也在?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呢。”
杜锦心给她见礼,道:“二娘寻心儿有事?”
上官氏道:“昨儿晚上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吓坏我了。”她用手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杜锦心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去,当夜太晚了就没有惊动他人,她道:“是心儿的错,让大娘和二娘担心了。”
杜尚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两人。
杜锦心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杜尚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仕途得意,官运亨通,唯一遗憾的是仅有杜锦名这一个嫡子,所以平日里看得也是很重。道:“这次真是亏了五皇子了!”看着杜锦心有着责怪,“你也是太莽撞了,若是他记恨了你,该如何是好?”
上官氏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老爷,心姐儿当时不是担心名哥儿吗?好在吉人天相,名哥儿好好儿的,真是菩萨保佑啊。”
杜尚自然不会再追究女儿的不是,便道:“怎么说都得感谢五皇子,更何况心儿冒犯了他。这样吧,夫人,你封一份贵重的礼物送去信王府好好儿感谢一下。”
上官氏笑道:“这是自
然,妾身早就准备好了。妾身来是想和老爷说件事。”她轻咳了下,“年前,妾身曾经给名哥儿算了命,说他这两年里命里带劫,妾身便许了愿。想不到还真的应上了,这是菩萨保佑!所以,妾身想去庙里烧香拜谢。”
杜尚点头道:“也好,你看着安排吧。”
上官氏看向杜锦心,温和地道:“心姐儿以为呢?”
杜锦心前世是无神论者,然而自从穿越后,她对神佛还是有一定敬畏的,想想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便道:“但凭二娘做主。”
上官氏笑应着去了。
此时是春暮夏初,林壑幽深,两边树木葱茏,野花灿烂如星,风过留香。脚下的绿草如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有清泉从石缝里或是树洞的缝隙里流出,如指间细沙遗漏。
转过几个弯道面前霍然开朗,一处高崖向前伸出,一棵老松树干遒劲,枝桠横亘,上面的松叶如扇堆叠掩映着。
杜锦心站在高崖上迎风而立,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如黛,承沐着春日暖阳,脚下云蒸雾蔼风猎猎着吹动着她的衣裙,豪气由心而生。
青霜胆战心惊地注意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隐约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杜锦心惊动地回头,却见树林中施施然走出一个宽袖长襦的老和尚。
他慈眉善目,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如层层的沟壑般纵横交错,行走如风,精神矍铄。
见到对方顿住了脚,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杜锦心礼貌地合掌一揖。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掌道:“,这位女施主好生面善,不如由贫僧给您算上一卦如何?”
杜锦心不禁诧异,仔细看了他几眼,见他被掩映在皱纹中的眼睛灼灼发亮,有着洞察人心的敏睿。她心头一动,欣然道:“劳烦大师了。”
两人面对着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杜锦心伸手。
对方却微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里面放着一大把的竹签,有的颜色发黄发黑,还有的已经破损,油滋滋的,显然有了很长的年头。
他道:“老衲善解签,不如施主抽上一支试试?”
杜锦心点头,接过竹筒随意地摇了摇,一支竹签掉了下来。她捡起看了看,却见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贵人。本是瑶台葛落凡尘动乾坤”
老和尚手微微一颤,死死地盯着那签,须臾又盯着她,仿若要将她看个透彻,又想要查探什么。
那眼神难得让杜锦心紧张了一下,她保持着微笑,道:“大师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