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早在盖山虎在世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那是用山里最好的木材制作的。下葬地点也是早就选好了的,就在小木屋不远处。至于如何下葬,大师兄经常跑镇子里,见得多,多少也有一些经验。很快,一座崭新而巨大的土坟出现在了木屋后不远处。土坟周围是何大可等一干弟子们用捡来的石块精心砌成的矮墙。用松枝扎成的四个花圈摆在两旁坟前,一张用石板搭起来的供桌上摆着何大可从山下买来的供品供桌下,几张燃尽的黄纸冒着缕缕青烟。那青烟沿着树枝间的空隙,努力向上钻去,最后融化在了蓝天里。何大可、靳遂良、秦啸天、潘子凡并排跪在坟前。四个人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像慈父一般的师父走了,留给他们的是无尽的眷恋。几个人想到的更多的是今后的出路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这种迷惘也像坟前的缕缕青烟飘忽不定。跪了许久,四人的膝盖都有些僵硬了,这才起身来到了木屋前。那里有一张硕大的桌子,是晴好天气时师徒几个用餐的地方。几个人围坐在那里默默不语。
何大可拿起葫芦做的水瓢从桌子旁水缸里舀了一瓢,咕咕咚咚地喝下去之后,说:“师父走了,大家都商量一下,以后到底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照师父临终的话办就行了呗。”潘子凡话音刚落,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师父原来叫盖山虎,我们跟了师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我也是啊。”靳遂良说,“师父在江湖上有这么响亮的名号,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刀客!”
“可我们没见过师父耍过大刀哇。”潘子凡抬了一句。
“笨蛋!”靳遂良说,“刀客不一定用刀!”
“用剑的叫剑客。不用刀,怎能叫刀客?”
“刀客是指侠客!”
“那直接叫侠客不就完了?”
“你、你、你在抬杠,我揍你!”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何大可从中劝解道,接着又转移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大家都好好想想我们今后的出路吧。师父的故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回忆的。”
“师父去世了,大师兄就是老大。我们听您的!”秦啸天毫不犹豫地说。
何大可沉思了一会儿,说:“师父待我们像亲生父亲一样。按照礼数,咱应该在这里守孝三年。然后,我们再去做师父安排的事。你们说行么?”
“对!”秦啸天和潘子凡同意了。
“嗯,二师弟,你的意思呢?”何大可问。
靳遂良没有说话。他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才道:“按说,大师兄讲的在理儿。可是在这里守孝三年,师父要我们去除暴安良,或者去参加新军,还有什么照顾师父侄儿之事不就都耽搁了么?”
秦啸天说反驳了一句:“师父尸骨未寒,我们哪能就这么扔下他老人家?”
靳遂良眼睛一瞪:“你多什么嘴?这尽孝道也不能啥也不顾!”
潘子凡也不想即刻下山,他找了一个理由:“听大师兄说,春天山下发生了大鼠疫。不知过去了没有。要是传染上了鼠疫,那可就糟了。听说得了鼠疫的人,身上像被炭火烧过一般,没救的。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
靳遂良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总是在危言耸听!大师兄说那场鼠疫早就过去了。你们刚才不是说了么?现在大师兄在这里说了算!”
靳遂良的一句话,将何大可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没有主见的话:“三师弟、四师弟说的不错二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如这样吧,等师父百天之后,我们一起下山,去完成师父的遗愿。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还是大师兄安排的妥当,就听大师兄的!”靳遂良急急地答应着,大概他十分害怕在这里守孝三年的。
秦啸天和潘子凡毕竟是小师弟,如此一来便不好再争辩什么了。
“好,就这么定了!”
何大可用手一拍大腿,刚刚站起身,忽然,一阵很大哭声从土坟那边传来。咦,这深山老林里,还会有什么人前来哭坟?几个人立即几个纵跳奔到了土坟那儿。只见前一位老者盘腿坐在坟前,用手拍着地面啪啪作响。他大哭着:“盖山虎老弟啊,你这么就走啦,以后谁还跟我下棋啊你这老儿,怎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啊”
只见这位哭丧的老者精神烁朗、鹤发童颜,他身上的灰布袍子上补丁摞着补丁,但非常洁净。他身边的地上还插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枣木形状的铁拐杖。秦啸天等人都知道他的江湖名号是燕山老叟,是师父的挚友,经常来山上找师父下棋。他每次来的时候,还给他们师徒经常带一些小礼物至于他的底细,秦啸天师兄弟四人并不十分知晓。几个人忙上前将这位老者馋了起来,左一言右一语地安慰着。
燕山老叟擦了擦眼泪,问:“我只有两个月没来,盖山虎老弟怎么就走了?”
何大可说:“他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我找了镇上的老郎中开了很多药都不济于事。”说完,便将拐杖递给了他。
燕山老叟接过拐杖,长叹了一口气:“唉!那是他年轻时打仗落下的老毛病。你们师父临走的时候都说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