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楚幽扭头一看,果然是季常,“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潭州的时候咱们七万对阵北萧五十万,永肃公战死,二王子楚棋万箭穿心;虎口五十对五百,司马将军命丧虎口崖间;南平三万对阵李驷十万,战死七十七人,斩敌首八百,生擒李驷。这一路走过来,我们永远都在以少对多,以弱战强,可是你们,不论面对着何种境地都不曾怕过,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可是今天,老天爷又给咱们开了个玩笑,想要试一试咱们南楚男儿的血性,北萧的七万大军就在门外,可是我们眼下就只有五千人,又是一场硬仗,比从前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凶险,”他静立着,指着辕门外,“你们听,他们还在喊呢,你们说,怕不怕?”
“不怕。”有人低低地说道。
季常笑了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到脖子里,也不擦,只是笑着说道:“我也不怕。”又说道,“我季常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早在虎口我便该以死报国,无奈被司马将军抢在前头,今日,刚好不负先王所托。”
“季常不怕,我也不怕!”楚幽又擦擦脸,“我们南楚的儿女就没有怕过什么!”
楚幽目光坚定,灼灼如云中日月,她向四下里扫视一眼,又听见门外阵阵杀声,略有所悟。
轻轻一笑,夺过李复南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说道:“叫阵有什么可怕。”便打马飞驰出去。
“殿下!”季常从未如此惊慌,大喊道,“快把她追回来!”
从营帐到辕门能有几步?何况眼下韩俊不在家,楚幽勒令开门,哪有不放行的道理。
一群人匆匆忙忙登上营寨,只见楚幽已经骑着马缓缓步出辕门。
对面黑虎旗漫山林立,万军从中一书生模样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猛然一看竟然与季常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那人乘素舆,被厚厚的大氅包裹着,执扇笑望,仿佛比季常的肤色更白一些,确切说来应该是苍白,嘴唇都少有血色,病入沉疴似的。
楚幽暗自想着,这人才这个时节就披上了大氅,想必很怕冷,可是他又拿着扇子,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冷还是热,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有病的,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正想着,那人便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楚幽昂昂头,说道:“南楚嫡公主楚幽,你又是何人?”
那书生忍不住笑起来,他笑得太用力,一声接一声地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嫡公主……南楚竟无人至此,要让公主亲自出来投降吗?咳咳,咳咳咳!”
“有什么好笑的,你哪只眼瞧出来本宫是出来投降的?本宫是来打你们的。”楚幽又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你要跟我打吗?瞧你这模样病殃殃的,怕是不能取胜。哎,你叫什么,还没说呢。”
“我?”男子皱皱眉头,似笑非笑道,“我想公主不必知道,他日到了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下去,也就不记得了。”
“哦!”楚幽点点头,突然指着他说道,“你废话那么多,是不是手底下没人能赢我?”
男子又皱皱眉头说道:“我瞧着公主年轻美貌,总觉得身首异处过于残忍,不过既然你执意求死。”他拿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指,“尚虎,你去。”又假模假样地叮嘱道,“务必给公主殿下留一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