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淳冬瞥他一眼:“因为我了解你,上面越是压制,你越是反弹。越是让你不许动刑,你越是要在提审时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挫他的威风,但这事儿我没跟你开玩笑,那是我侄孙,你要敢伤他,咱俩没完。
”
杜岷英将身子靠在略硬的红木圈椅上,姿态有些悠哉:“既然了解我,你就该知道,我从不乱打犯人……”
“得了吧。”纪淳冬道:“刑部什么手段,我还不清楚,黑到家了。”“欸你这人……”杜岷英公正开明的形象装不下去了,责备似的瞪了纪淳冬一眼,道:“行吧,孙子都喊出来了,我就给你个面子,先听证据,若是最后查出他真杀了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板子都免不
了,你清楚的。”
纪淳冬沉沉的问:“会验尸吗?”
“验啊,不验清楚,怎么知道死因。”
“那就好好验。”纪淳冬起身道:“验不好,就找外援,庄检察吏就是给你们杨尚书推荐人才的,西进县那起连环凶杀案知道吧,那个仵作,就有本事,不过我提前跟你说,那仵作,是我侄女。”
杜岷英又呆了一下,半天才缓过劲来:“侄女,侄孙,那他俩什么关系?”
“母子。”
“我看你是找打。”杜岷英一拍桌子,呵斥道:“亲属遇案不回避,还主动凑上去,我要真敢用她,等着被御史弹劾呢?”
纪淳冬诚挚的道:“但她真的很厉害……”
“赶紧闭嘴,再说一句,从这门给我滚出去!”
纪淳冬不吭声了,但大概是担心自己的侄孙,表情并不好。
杜岷英视线在案几上那折叠得严严实实的排审单上一扫而过,想了想,声音很轻的问:“昨晚你在哪儿?”
纪淳冬愣了一下,看着他。
杜岷英抬头敏锐的瞧着他的五官,注意着他每一个表情动作:“刚才你也听到了,昨晚刑部衙门失窃,丢了什么还没查出来,但整个衙门值班役卫都晕了一个时辰,那时候你在哪儿?”
纪淳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哼道:“在巡按衙门写那十万字要命的定罪昭书,怎么,要不要把我也缉下,查查我说的是否属实?”杜岷英站起身来,平视他的目光,瞳孔很深:“老纪,我这里不搞歪门邪道,你是知道的,别给我动手动脚,要我发现昨晚的事真跟你那小孙子有关,我前头答应的都不作数,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别以为
是个小孩我就下不去手,你老纪的孙子,我可不敢小看,搞不准他还真有一身了不得的绝世神功。”
二人之间的气流顿时箭弩拔张起来,过了好半晌,门外传来小兵的通禀声,来找杜岷英的。
杜岷英抬步离开,与那小兵一边说,一边穿过前衙回廊。
而小厅里,纪淳冬低垂下头,眼中闪过几缕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