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4.逢场作戏
“你从乌纳斯环回来之后，应该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吧？”
李诺注视着远处战火纷飞的仪式现场，朝身边的默斯特问道。
「在李诺的脑海中，关于默斯特的解构成果在飞速呈现。同一时间，李诺也在根据解构成果，组织自己的措辞。」
默斯特默默地点点头：
“是的。我收到妈妈的密信。她说父亲需要我帮忙，让我尽快回到帝国。我抵达帝国之后，妈妈给我带来了军情二处代理指挥官的委任令，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父亲。平常时候汇报工作，我都是把书面材料交给父亲的亲卫，也就是军情一处。由他们帮我把报告转交给父亲。”
李诺抬起手，指了指正在与炼金舰船纠缠的修比克触须首领：
“你知道这个外星空污染产物和帝国的关系了吗？”
“当然，我就是为了它而来的。”默斯特说道：
“这个外星空污染产物，是被以亚斯德为首的帝国叛徒召唤而来的。他们借助执行秘密任务的机会，在海上布置了沟通外星空的仪式，给修比克打开了外星空缺口。我在前来此地之前，已经让手下的人把亚斯德等人的档案原件调过来了。等回到帝国里，我就会着手调查与亚斯德有关的人和事，把潜藏在帝国里的外星空污染揪出来。”
“那这么说的话，伱知道军情六处打算运输一批生命药剂去聚合城，对吗？你知道这番举动会给聚合城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李诺转过头，凝视默斯特说道：
“亚斯德掌管的货船上，不只有生命药剂。它还承载着2000名生化士兵。生命药剂和生化士兵抵达聚合城之后，会沿着巫师罪犯萨缪尔森安排的秘密路线，进入裂痕回廊地下100层的黑城。在那里，它们将被转化为人工催生的畸变体，用来守卫萨缪尔森给巢穴之心做魔法启蒙的仪式现场。
“光是这群人工催生的畸变体，就已经能让裂痕回廊陷入动荡了。觉醒魔法能力之后的巢穴之心威力更甚，很有可能酿成毁灭聚合城下城区的灾难。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默斯特。”
默斯特微微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所以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是阻止帝国破坏聚合城吗？那是父亲的其他儿子的职责。我是军情二处的代理指挥官，无权介入军情五处和六处的工作…我会去试试的，但不能保证效果。”
李诺摇摇头：
“不，我要你做的事情不是这个。我不想介入国度之间的纷争，也无意干涉某个国度的决定。我知道塔蒂斯的意图是什么，无非是用裂变荒野的空间，换取战胜死灵教派的时间。我的志向不在于国度，而是追求个人的极致力量，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遨游星空。”
默斯特愣了半秒：
“你想成为「星巫」？成为超越十环巫师的存在？”
“是的，默斯特。人世浮沉，国度纷争，爱恨纠葛，对于我来说是过眼云烟。当有一天，我站在星空的顶端，时间长河的尽头，以无敌于世间的姿态俯瞰众生，我见到的会是缤彩纷呈的宇宙绘卷。我不会对这幅绘卷多有留恋。我会继续探索宇宙以外的世界，寻找生命之源、纷争之源、文明之源，探寻宇宙万物兴衰起伏的真谛。”
李诺摊了摊手，继续说道：
“我的志向非常远大，相比于此，我现在的个人实力何其渺小。在我攀登世界顶峰的路途中，我会遇到令人心酸的泪水，沁人心脾的爱恋，刻骨铭心的痛楚，顿足捶胸的悔恨。尽管我不想在这些复杂又短暂的人际关系上多做关注，但当事件中的人和物牵扯到我的人性时，我仍旧会不可抑制地渴望做些什么，来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些。”
李诺那漆黑的眼眶盯向默斯特，缓缓说道：
“我必将站在这方世界的顶峰，默斯特。
“我知道一个冷漠无情的至高存在，会对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创伤，那是一个灭绝人性的世界。我也知道当这样一个人幡然醒悟，明白自己丢失自己的本心后会选择自我了结。为了避免我堕入这样的结局，我希望，我在抵达世界巅峰之时，会保有一颗温暖的心脏，而不是变得铁石心肠。
“当我站在世界巅峰，别人问起我‘你为了获取力量，做了这么多事情，是否问心无愧’时，我会心安理得地回应‘我问心无愧’。在此之后，我会带着朋友与亲人的祝福，踏上追寻宇宙真理的命途。”
现场沉静片刻，远处传来的枪炮轰鸣令此处更显寂静。
良久过后，默斯特说道：
“很难想象一个史学助教会在掌握强大的非凡特性之后，拥有这么崇高、伟岸的志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打算在进入「群巫陵墓」之前，给自己留一个没有任何负面评价的好名声对吗？”
“没错。”李诺点点头，一摆手说道：
“好了，让咱们回归正题。你想找到潜藏在帝国里的外星空污染对吧？我这里有个线索。”
“嗯，你说。”
“我见过黄昏巨人了，见过他两次。”
“你见过黄昏巨人两次？”默斯特思索着说道：
“你既然能成功通过自学死灵符文成为巫师，那么精神海洋肯定比一般的帝国人更加发达。所以，你第一次见到黄昏巨人，应该是在注射第一针强化药剂带来的梦境里吧？你是不是在梦境里看到了一个盘坐在山上的黄昏巨人？”
“盘坐在山上的黄昏巨人？”李诺困惑地看向默斯特：
“你的意思是，在正常情况下，出现在梦境里的巨人是坐在山上的？”
“对，不然呢？”默斯特有些蒙圈。
李诺的心头浮现明悟。
他摇摇手说道：
“没什么。我们继续说正事。”
李诺指了指脚下：
“我第二次见到黄昏巨人，是在这里，就在这方污染领域内。但我看到的不是他的本尊或梦境。
“在抵达沟通外星空的仪式现场之前，我遇到了一些变异的触须。那是一种身上带着墨绿色光点的黑色触须，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寻求我的帮助，让我用死亡魔法为它们的变异触须首领提升魔法抗性。而那根变异触须首领，此前一直在与修比克子嗣首领战斗。一直到炼金舰船赶来仪式现场之前，变异触须首领和它手下的变异触须们才全部被修比克子嗣们消灭。”
李诺看向陷入沉思的默斯特说道：
“变异触须向我展示了它体内的意志光点，我从中感受到了黄昏巨人的源质气息。那些变异触须里，确实承载着黄昏巨人的意志。黄昏巨人通过将变异触须组合成死灵符文，来与我进行交流。”
“你确定你看到的意志光点是黄昏巨人的？”默斯特问道。
“是的。我百分百确定这一点。具体原因我不便细说。你很快就能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了。关于我和黄昏巨人的交流结果，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李诺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第一，黄昏巨人是心思单纯但实力强大的非凡种族。我只是简单地帮他对抗了一会儿修比克的触须，他就送了我黄昏巨人一族的修炼方法。可想而知，有足够野心的非凡者都会渴望将他占为己有。你的父亲也不例外。他阻止巫师前进会设立一级魔法研究机构，就是想独吞黄昏巨人的所有宝藏。我这么说你别生气，这是事实。”
默斯特平静地一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你说的事情。父亲他一直想建立一个没有巫师的国度。他想用自己的那套理论来证明，无需巫师的帮助，人们就能抵御外星空的污染。我理解他想独占黄昏巨人的做法。我不会反对他，也不会为了他与乌纳斯环对抗，我只会做好一个后辈的本分工作。”
“你的本分工作要受阻了，默斯特。因为我和黄昏巨人商定的第二件事情就与此有关。”
李诺顿了顿说道：
“想霸占黄昏巨人的势力，不只有你的父亲，还有告死会和古塔蒂斯王朝。你现在见到的死灵教派，就是古塔蒂斯王朝的人，在学习了黄昏巨人身上的死亡魔法后创造出来的。你知道这一点吗？”
默斯特呆滞了两秒，僵硬地摇摇头：
“不…我不知道…父亲从没和我说过。难怪毁灭古王朝的历史文物一直是军情二处的重要任务…”
“好吧，看来你了解的事情并没有比我多多少。”李诺摇晃了一下手指说道：
“古代王朝的人、告死会的人，还有你的父亲，都欺骗了黄昏巨人，说只有自己能帮助黄昏巨人复活。是的，你没听错，黄昏巨人已经在物质世界中死去。他在穿过群星过滤网之前，被修比克杀死。他现在以自身的源质为依托，活在梦境当中。
“无论是告死会还是你的父亲，亦或者是死灵教派，其实都没有能力帮黄昏巨人复活。他们欺骗了黄昏巨人。黄昏巨人在我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的被骗了。”
李诺稍作停顿，郑重地向默斯特说道：
“黄昏巨人决定，停止为你的父亲提供资助。你们用来强化军士的生化突变药剂，制作生化士兵所需要的突变物等等，都会在近期出现短缺。做好心理准备，默斯特，塔蒂斯帝国将迎来动荡了。”
“停止资助…”默斯特作为代理指挥官，当然知道帝国里的生化突变药剂是怎么来的。这其中绝对少不了黄昏巨人的帮助。
此时一听李诺的话，默斯特的金属皮肤上浮现大片金属尖刺，情绪瞬间激荡：
“父亲每天会从梦境中，带出制作生化突变药剂所需要的非凡特性。如果黄昏巨人停止资助，那岂不是意味着父亲无法从梦境中带出非凡特性了？！那我们还怎么制作出生化突变药剂，强化帝国士兵，对抗死灵教派？！”
“冷静一下，默斯特。”李诺按下手掌，语气平稳地问道：
“你父亲在梦境中看到的黄昏巨人在做什么？”
默斯特猛吸几口气，勉强镇定下来：
“梦境中的黄昏巨人盘坐在山上，面朝夕阳合拢双眼，好像是在睡觉。这幅画面，你也看到过吧。这不就是注射强化药剂后会看到的画面吗？”
李诺摇了摇头：
“不，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看到的是另一个梦境。”
默斯特一下子瞪大眼睛，银白色面具上浮现出两个并排的凹陷：
“你说什么…另一个梦境？”
“嗯，是的。在我看到的梦境里，黄昏巨人被一根高空伸来的触须钩住头颅，悬吊在惨红的夕阳天空中。”
李诺抬手指向远处与炼金舰船激战的巨大触须：
“喏，我在梦境里看到的触须，就是修比克的触须，但要比咱们眼前的触须更为粗壮，更为庞大。我想，我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黄昏梦境。你，你的父亲，以及许许多多注射过强化药剂的帝国士兵所看的梦境，都是假的。它是由修比克捏造出来的假梦境，用于掩盖真实的梦境。修比克在真实梦境中，从黄昏巨人身上掠夺非凡特性，然后在虚假梦境中将非凡特性交给你的父亲。你父亲一直以为自己在和黄昏巨人交谈，但其实，那是一个构建出虚假梦境的修比克。”
其实话说到这，李诺想起了一个此前一直没觉得有异常，但现在看来十分古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