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国公府好生热闹,除了大姑娘沈淑回娘家外,久病不出的沈姨娘也穿了簇新的衣裳,坐在一侧等陆芍回门。
陆芍一一见礼,国公夫人依照流程问候了几句,见她独自回来,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满厅的人也是各有各的神色,尤其她那二姐姐陆婳,险些就教讥笑写了满脸。谁都想问厂督的去处,却是谁也不愿做那打头阵的。
好端端喜庆热闹的日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突然都缄默下来,一家子过成这般疏漠的模样,放眼满汴州也实属难得。
陆婳坐在陆芍的左手侧,时不时察看陆芍的面色,想从她眼里寻出一丝狼狈的模样,瞧了好几久都未有捕捉到。
陆芍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扭头对上陆婳来者不善的眼神:“二姐姐这般瞧着我做甚么?”
陆婳出言讽刺道:“我瞧四妹妹倒是清瘦不少,想来是疲于照料,累了身子。”
流夏听多了夹枪带棒的话,早已见怪不怪,反观云竹,听得一愣一愣的。
厂督脾性虽差,教人捉摸不透,可他说话从来都心口相合,心里想取人性命,便直言要杀人。这国公府的二姑娘倒是生了张表里不一的嘴,明着说些关切的话,实则暗暗讪笑。
才三日的功夫,哪里瞧得出胖瘦,这分明是笑她提督府的日子难捱。就连今日回门都不见成对的。
陆芍笑了笑,一早猜到她要拿回门之事作文章,心里有数,便也没同她争执,只说了声:“多谢二姐姐关心。”
这一拳软绵绵地落在棉花上,陆婳觉得不快意,说话愈发得寸进尺:“听闻督主昨日便醒了,怎地没同四妹妹一道过来?”
王氏也佯装忿忿替她抱不平:“这才成婚多久,便是宫里事情再忙,回门这样重要的日子,也不该留你独自一人。”
陆芍正一耳进一耳出地听她们唱戏,适才一言不发的陆淑倒是出声圆场:“我官人也是如此,不过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一日都瞧不见几回,更何况是替圣上分忧的提督大人。只是四妹妹要规劝着一些,毕竟厂督重病初愈,仍是不宜操劳的。”
陆芍挪眼去瞧她那大姐姐。陆淑是沈姨娘所出,在她入国公府前便过定有了亲事,二人相处的日子不多,一直交谈甚少,却也是相安无事地度过闺中日子。
她颔首道:“大姐姐说的,芍芍记下了。”
“大姐姐不觉得有甚么,可街坊邻里都瞧着呢,从来就没有姑娘独自回门的道理。”
陆婳就是这般不依不饶的性子,受不得别人高她一头,非要将人踩至脚下,嵌入泥地,方才肯罢休。
往日在国公府,陆芍乖巧懂事,生怕父亲操心,便是受了气也极力隐忍。现下已从国公府出门,心里的顾虑也少了许多,陆婳一再寻衅,她也不必退让:“竟不知二姐姐这般有成见,管天管地还管起圣上的旨意来了。不若我回去同厂督传达一下,就说我那二妹妹心里头愤懑,怪圣上不通人情,竟在回门之日将你召去。”
陆婳面上顿时一阵清白:“你少拿圣上压我。自古便有回门成对的礼制,又不是我胡乱编纂出来的。”
“我只是如实传达,又没说这是二姐姐胡乱编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