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亲身体验过被催婚的痛，说风凉话的时候可是一点不腰疼。 可真等相亲这档子事儿落到自己身上了，陆嫣才知道这么多年秦玉有多坚强。 陆嫣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晚饭的点。 一家人坐在桌边等她入席。 陆嫣脱了鞋在桌边坐下，扫了眼摆在桌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先给自己盛了碗养生汤。 “没大没小的，你顾叔叔还没动筷子呢？”许柔皱眉教训她。 许柔是跳舞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里却坚韧得很，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搞跳舞的，都是吃得了苦受得了累的，许柔就是这样的人。 陆嫣笑着撒娇：“妈，规矩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吗？这里又没外人。是吧，顾叔叔？” 顾以德无奈的瞪了陆嫣一眼，这才扭头去安抚许柔：“小嫣说的对，咱们自己家人吃饭，不用讲究这些。来，我也给你盛碗汤。” 陆嫣笑着看母亲在顾以德的安抚下消了火，抬起碗来掩住嘴角的笑。 顾以德是她继父，却是许柔的第一任丈夫。 当年许柔未婚先孕，却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被男朋友的家里人嫌弃，不得已，自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一个人把陆嫣生了下来。 陆嫣从小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可她却从来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难过的。 在她有记忆以来，顾以德就一直陪在他们母女身边。 虽然班里人偶尔会不怀好意的问她，她妈妈是不是跟那个叔叔“有一腿”，可那么点大的小屁孩，其实哪懂“有一腿”是什么意思？ 陆嫣反正也不在乎这些。母亲从小就教她，流言蜚语都淡然处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再者说，她早已习惯了顾以德这位叔叔的存在。 在陆嫣的世界里，她是被称为“叔叔”却担当着“爸爸”角色的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对她们母女更好了，她的亲生父亲也比不上。 陆嫣上小学的时候，许柔才终于点头嫁给了顾以德。说起来，还多亏了陆嫣常在母亲耳边替他说好话。 这父女俩关系和谐的，经常让许柔感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别的事可以随你，但是这亲你必须得去相。”许柔一边吃饭，一边给陆嫣下最后的通牒。 “妈……”陆嫣放下碗，抱着许柔的胳膊撒娇，企图给自己再争取个一两年的缓刑。 可许柔这次是铁了心了。 “说什么都不行，这次必须去。你都二十四了，你看看你乔伊姐，刚毕业就结了婚，马上都要准备生二胎了。我不着急抱孙子，但是你该找个人定下来了，总在外面忙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说……” “……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说什么？”许柔回过神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陆嫣却埋头扒了两口饭，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包提在手上，油乎乎的嘴在许柔脸颊上啵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转身往门口逃。 “妈，我吃饱了，先走了啊！” 她动作麻溜儿的，许柔站起身，她人已经在玄关处换鞋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男朋友多大了？姓什么？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这么晚了你又上哪去？”许柔的声音追了过来。 陆嫣飞快的把鞋穿好，尽力赶在母亲过来之前溜走。 一双脚却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陆嫣抬起头，看见来的人是顾以德，再往他身后一瞄，没看见许柔，这才彻底松出一口气。 顾以德啧啧摇头：“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糊弄你妈呢？让你相亲也是为你好。” “不是糊弄，是真有。顾叔叔你怎么不信我呢？”陆嫣冲他眨了眨眼。 顾以德轻哼一声：“你这性子要是能这么早定下来，你妈跟我也不用这么着急了。” 陆嫣轻轻一笑：“还是您了解我。” “行了，去玩吧，一个人在外边小心点，缺钱了跟叔叔说，别委屈了自己。”顾以德嘱咐了一声。 “知道了。” 陆嫣声音雀跃着，人已经走远了。 …… 打发了老妈，陆嫣便彻底自由了起来。 周末的晚上，她特意补了妆，去了肆酒吧。 前战队的队长，赵宵，早早的跟她约好了，有时间出来喝酒。 这个有时间，最后定的今晚。 酒吧离陆嫣住的地方远，靠近赵宵他们战队的宿舍。 那里也是陆嫣曾经住过的地方。 陆嫣进了酒吧，才发现这么多年没来，原来这里已经换了老板，风格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简单，也更随性，透着一股随遇而安的风格，跟以前黑社会似的风格完全不同了。 陆嫣还挺喜欢新老板的品味。 刚进门，陆嫣就看见吧台边上坐着的赵宵。 还跟以前一样梳着个板寸，没丝毫造型可言。 还好长得不赖，看得出，边上好几个美女都在往这边瞥。 “好久不见。”陆嫣坐下，吧台里面的人已经给她推过来一杯酒。 “给你点好了，还是你三年前喜欢的口味，也不知道变了没？”赵宵轻笑。 “拉倒吧，你什么时候见我挑过？”陆嫣笑起来，看着赵宵的时候目光里难得的闪过一丝怅然，但很快被她遮掩了过去，“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叙旧。”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笑了。 这俩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陆嫣退役前是SM电子竞技俱乐部里女队的成员，赵宵是男队的队长。虽然比赛是分开的，但是练习赛都是在一起，兄弟情还是有的。 陆嫣自从三年前退役，这几年来在星钻TV做主播，虽然还算是跟电竞沾边，但已经不是职业圈的人了。更何况，她这几年来再也不碰《英雄联盟》，更是绝口不提当初打职业时候的老东家，如此泾渭分明，赵宵心里当然也清楚。 他这次突然来找陆嫣，肯定是俱乐部里出了什么大事。 就是不知道，怎么想到会来找她的？ 陆嫣仰头把一杯酒干了，舔了舔唇，冲他一笑：“酒是好酒，旧也叙完了，要真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作势要走。 身后果然传来赵宵的声音：“Vanessa。” 陆嫣身形顿住。 “Vanessa这个名字……很久都没有人叫过了，”她重新坐下，唇边噙着笑，“我现在是Lucy，星钻的一个小主播而已。” “知道你不想提以前那些事，”赵宵的声音沉了沉，“可如果我说，俱乐部要垮了呢？” 陆嫣愣了一下。 俱乐部要垮？ 这个消息还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陆嫣又找吧台里面的人要了杯酒，嘴角还勾着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宵看着她，也是笑：“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嘴硬心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吧台里面的人忙活着，一杯接一杯的往外递。空杯摆了一溜，两个人倒是还都清醒着，只是气氛越发沉静了。 直到最后快到了宵禁的时间，赵宵不得不提前走了。 陆嫣一个人把剩下的酒全干了，心里头的烦闷还在胸腔里躁动着。 那些年曾经付出过的青春，挥洒过的汗水，还有躁动过的梦想……都在SM。 陆嫣没想过，有一天SM真的会垮——哪怕曾经在心里咒骂过无数次。 陆嫣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的同时，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句赵宵。 要不是他，她哪会烦这些！ 酒吧里的躁动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角落里的小聚光灯打开了，上面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 一身黑色的衣服，鸭舌帽上面还又戴了外套上的帽子，鼻子以下被口罩遮住，严严实实的，神秘感倒是十足。 陆嫣视线勾起来，看向那个角落。 吉他的声音很安静，带着忧伤，正符合她此时的心情。 她放任自己享受了片刻，等前奏结束，当好听的男声通过话筒传出来的时候，陆嫣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重新要了瓶酒，抱着站起来，走到舞台边上。 男生的声音干净又清澈，闭着眼唱完前半首，这才慢慢睁开眼。 视线中闯入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话筒被撞到，通过音响传出几声噪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舞台上的男生却依然慌乱着。 吉他的音弹错了几个，根本数不过来。 也没人在意了。 陆嫣靠在墙边，戴着原本属于男生的帽子，抬着酒瓶一口一口往嘴里灌，嘴角还噙着笑。 白色的T恤在光线下被染成了红色，妖艳的红唇还闪烁着晶莹的光。 池于在台上勉强把整首歌唱完，完全失去了水准，最后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冲下了台。 心跳的比鼓点还要快。 等他从后台绕了一圈出来，陆嫣还靠在墙边。 灯光下，她懒洋洋地抬眼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 雪白的大腿笔直的从裙摆下面露出来，白得反光。更别说，她微醺时迷人的眼神，那样勾人。 池于几乎能看见旁边几个男人的蠢蠢欲动。 她却毫无所觉似的，笑得明艳。 像个妖精。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你呢？”她反问。 池于哑然。 他一个组合歌手，确实不该在晚上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出现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还唱歌。 被发现了，违约金够他赔上几年了，不吃不喝的那种。 他顿了顿，换了个问题：“出什么事了吗？” 陆嫣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也换了个问题：“你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