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门开，万鬼入世，闹灾害。”
“祈山神，降恶鬼，庇佑善人，享福运。”
“……”
山坡下的村庄从半夜便开始有人在低吟这样的无名野曲。
在睡梦中的银玉树被吵醒，恍惚地听着夹带着晦涩难懂乡音的歌，慢慢想起上一次听还是在七年前。
对了，这是麦禾村的习俗。
它隐隐约约记起。
麦禾村每隔七年都会出现自然灾害，或是大旱，或是洪水，又或是地震。从很早前就在村中流传着祭拜山神可以避免灾害的说法。
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村中在灾害来的前一年，便开始举行祭祀仪式。
银玉树迁徙于此来这里才不到十年，这次是第二次见证人类对神的信仰。
它动了动树叶，继续隐身进入睡眠。
不远处还在继续唱着歌，声音喑哑低沉的老人最先唱起，随着天光渐渐降临，浑厚的男声混入，声音越来越大。
当天亮那一刻，许多人家里便把小孩子叫醒，稚嫩清脆的童声掺杂其中，熟练地开始跟唱。
楚凉搓了搓胳膊，拉着白易的衣袍就地坐下，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民俗。”
白易垂眸看了眼被攥出褶皱的衣服，伸手扯了扯。
楚凉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仰头皱着脸问：“你不觉得挺渗人的吗？”
“有点。”
他勉强附和了一句，随即抬起手，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垂在楚凉的头顶，光滑柔软的布料盖住她的脑袋，像是建起一道屏障。
“怕就捂住耳朵。”
“捂好了捂好了。”
楚凉连带着把衣袖也按住，继续睁着眼看向逐渐热闹的村庄。
村子里所有的大人都穿了白色的长衣服，就像是奔丧的白色褂子，一条红色的布缠在腰间，头顶戴着三角形形状的黑色纸帽。
许多垂髫小孩倒是和往常一样，穿着普通的棉麻衣服，坐在门口看着大人们忙忙碌碌走来走去。
靠在门栏上啃馒头的小胖看见自己的阿姐麦小梦都穿了新衣服，红红的，好看极了，开始嚷嚷道。
“我也要新衣服！”
他母亲总是笑着说：“不要急，等下一个七年，你也会有的。”
小梦得意地拎起红色的裙摆在自家妹妹面前转了一圈，如愿得到她羡慕的眼神之后，就跑出去找麦晴。
麦晴虽然和她一样大，今年十二，但麦晴在同年纪的朋友中是最高的，一眼看过去便能在一堆红衣之中飞快地找到她。
“晴晴！”
“小梦。”麦晴一边用红绳绑头发一边走过去。
小梦笑嘻嘻地问：“你吃早饭了吗？”
“没吃呢。阿梵婆婆说见山神不能带凡间五谷，我奶奶前一天就不让我吃饭了。”
话音一落，麦晴的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
小梦看了眼周围的人，把麦晴拉到角落里，从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压扁了的馒头悄悄塞到她手里。
麦晴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说是咱们要走很长的路，要翻过一座大山去谷底。”小梦指着远处最高的山峰，“你不吃可能就要晕倒在半路了，这样就见不到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