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鸡鸣一声高过一声。
已是深秋时节,按说这个节气乌鸦凌晨是不会出来觅食的,但此刻,天上足足盘旋着上百只比寻常乌鸦大上好几圈的鸟儿正在盘旋着。
它们已经盘旋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它们尝试了许多次,但都不曾撞开那扇通往阴司地府的大门。
再过不了多久,太阳出来后,哪怕冉湘君是资政司长隶,暴露在阳光下也会被晒的魂飞魄散。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把小米洒在了地上。
他明明是在喂鸟,竟然喂出了猪叫声。
“哟,真是巧了,冉大人也要回阴司?”黑风衣把手中一把小米全都洒在地上笑嘻嘻道。
上百只黑乌鸦聚集在一起,汇成冉湘君的肉身,她捂着胸口没好气地瞪着孟宪,恨得牙根直痒痒。
被一个阳间凡人重创,她岂能咽的下这口气?区区一块孟宪的玉碟而已,真有这么大面子?
这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台阶而已,其实,刚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孟宪的气息。
她是不怕孟宪的,哪怕在阴司,上千年来,二人也曾因为不同政见打过无数次的,孟宪奈何不了她。
但受伤的她也不敢直面那位与自己平级的巡查司长隶。
阴司是个肉肉强食的世界,明面上,各司衙门长隶是与四大判官平起平坐的。但说到底,他们不是传承千年的判官老爷们。
私下斗殴,死了也就白死了,你前脚死,后脚就有人顶上你的坑。
没有人会为你歌功颂德,没有人会报以同情,更加没有人会为你伸张正义。
孟宪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口,直勾勾地盯着不放。
“别捂了,排骨架子,没看头的。”
“……”冉湘君。
孟宪:“冉大人要回就快回吧,也带我一程,免得我再徒耗法力召唤地狱之门了。”
他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孟宪,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敢。”
“你早就知道那个医生有避邪宝物傍身却不提醒我,你居心何为?”
孟宪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道:“冉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在我的地界开窑子敛不义之财在先,他们是我巡查司的人,出手阻止也在情理之中呀。”
“强词夺理,孟宪,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能做到一司衙门长隶的位置,都不是小白丁,谁身后还不站着个大人物撑腰呢。
“冉大人,您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念咱这千年的同僚之情了,告辞!”孟宪双手抱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地狱之门大开,一群虚弱的乌鸦在烈日还升起之前飞了进去,逃过一劫。
孟宪冷笑着闷哼一声紧随其后。
阴司东北方,一座巍峨的青砖衙门上,挂着块匾额,上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赏善司”。
一群乌鸦从混沌中飞了过来,引得赏善司衙门前的几个皂吏拔刀相向。
“放肆!”冉湘君汇聚成形厉声喝道。
皂吏们一看是这位长隶大人来了,立刻单膝跪地向她见礼。
“魏判在嘛?”她捂着胸口问道。
“回大人话,我家判官正在审案,还请大人稍候。”
冉湘君几步上前,踢翻挡路的皂吏,伸手就拽开了衙门大门。
“大人,您不能进去呀。”几个小小的鬼差皂吏又岂能拦得住她。
……
公堂之上,绿袍判官魏征端坐公案之上,堂下跪着个八十多岁老头亡魂,是昨晚刚被送来的。
每天那么多亡魂下地狱走黄泉,真要是每一个都需让判官老爷们审,估计判官都得累死了。
其实在他们咽气之前,生死簿上就已经有他们一世的功过记录了,鬼差把他们送上黄泉路,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直接就发配到相对应的各层地狱中受刑即可。
但,有些亡魂是例外的,他们的生前功过相对模糊,连生死簿都没有给他们最后盖棺定论,做个准确的判词。只要这些人提出异议,继续往上告,那就会送到相对应的判官手里给他们翻案了。
躺下跪着的这老头口口声声说自己行善积德,退休后资助了不少穷学生,他是善良之人不该受刑。
对,就是碰瓷党郑建国。
“郑建国,你说你是行了善举,供学生念书这才去碰瓷的,但你可知自己供出来的学生现在都在干嘛?”
“小的知道他们不思进取,他们好吃懒做,可……可我也是好心呀,好心办坏事不是我的错呀,还请判官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郑建国跪在地上慷慨有声道。
这时,冉湘君从公堂外走了进来。
魏判官重重拍响惊堂木道:“来呀,暂且把这亡魂收监,待本座择日再审。”
左右差官压着郑建国退了出去。
魏征:“冉长隶受伤了?何人如此大胆?”
冉湘君:“下官的伤不打紧,不劳魏判挂心。”
“哦,那你此来此来我赏善司意欲何为呀?”
赏善司的这位魏判官可是出了名的清廉刚正,向来不喜官场之道,若不是公务有交集,是不会与其他同僚走动的。
也正是因为魏征的的刚正不阿,事关重大,冉湘君还是决定先来找他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