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古来多烟雨,尤其春末之时,连绵更胜江南。
白马朱舆碾绿草,布衣铁剑负铅云。雨声嘈杂,听不到马蹄踏踏,听不到车轮隆隆。
巫江畔停着一叶小舟,舟有蓬盖,船家却坐在船外,披着蓑衣。
他远远看见那马车径朝小船而来,知是要渡江之人。
老船家起身去迎,见车夫是个少年,浑身湿透,车厢里是个少女,长得很美,正撩起帘子张望。
看样子这两人既无蓑笠,也无纸伞。
“小姐稍等,我去取伞来。”他扯着嗓子说,怕声音被雨声掩盖。
老船家刚走到船上,就觉得小船轻晃了一下,他诧异地转头看去,少年已经抱着他的小姐立身船舱内。
他特意在手上搭了一条毯子,以防沾湿女子的外衣。
他将女子放到地上,女子身上所着衣物并无一丝濡湿,只有素手沾了少年脖子上的水迹。
老船家所见江湖客多矣,身法有如此之快的却从未见过,当然,不算山上的仙子们。
老船家笑眯眯问道:“小姐要去哪里啊?”
“老头,你怎么跑到下游来摆渡了?”
老船家听到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扯下斗笠细看,不正是去年曾载过一次的负剑少年嘛,他曾与凌波仙子六人争执,接过一剑,老人记忆犹新。
“是你啊…公子。”老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公子这是…又要上灵山?”
“嗯,上山。”
老头一边和洛十一搭着话,一边偷偷打量着陈青鸽,倘这满山烟雨不曾使神女峰失色的话,那她的容颜大概可以。
“这位姑娘也是要上灵山?”
陈青鸽只是“嗯”了一声。
“姑娘是灵山派的人?”
“算是吧。”
老头不再多问,而是悄悄朝洛十一竖了个大拇指。
小船行至山门下,又见一个女人站在水面上,拦住小船前路。
老船家变了脸色,苦不堪言:“公子啊,你到底跟灵山什么仇怨,老头我载客过江,一年四季从不出意外,只是载了你两次,两次都被仙子拦路。”
他凑近洛十一小声问道:“公子,你只怕不止骗了这一个仙子下山吧。”
陈青鸽斜眼看着洛十一。
洛十一不理睬老头,走出船舱外,取下背后长剑。
对面女子踏波而来,面如春风,似乎没有恶意。她不算年轻,看上去约有三十岁了,仍是风姿绰约。立身江面,置身雨中,却不湿裙角,不乱鬓发。
洛十一也不愿出手:“前辈,我有要事要上山,麻烦前辈向大长老禀报,说我洛十一登山拜访。”
女人笑容亲切:“明知你叫我前辈合情合理,可我却还是开心不起来。”
陈青鸽也探出头来,洛十一浑身湿透,她却干干净净,对比鲜明。
女人道:“不过也就是俗透顶的‘怜香惜玉’的手段,世上女子果真好骗。”
洛十一虽不介意她的话,陈青鸽却不喜欢,她问她:“你是谁?”言辞中并无敬意。
女人语出惊人:“我是你姨母。走吧,我带你上山。”